章越,章实皆道:“程郎中有礼了。”
程郎中看章越仪表轩昂问道:“你是作何?”
章越道:“一任小官罢了。”
程郎中道:“看汝如此年轻,应是荫官得来的吧。”
章越笑了笑不置可否,程郎中平日也给官员们诊过病,见过达官贵人也是不少,章越如此气度,倒也是读书人模样。
程郎中也不细问,反正荫官子弟只要不是纨绔那等,对自己的背景都是讳莫如深,在外人面前都是不肯轻易道出。
程郎中也不会多此一问,若对方真要买他这宅子,再细问不迟。
汴京城里官员满地走,衙内多如狗,程郎中早就习以为常,即负手向府中走去。
房牙对章越,章实笑道:“两位郎君,这程郎中的宅子着实好,就是价钱不菲,里面请吧!”
章越正欲走,一旁章实问道:“多少钱来?”
房牙道:“要三千八百五十贯。”
章实闻言不由咋舌,但到了此处没有回头的道理,唯有硬着头皮跟着章越入内看房。
宅子首先是大门,大门后则是前庭,侧旁还有门馆。大门之后则中门,进入中门之后,是中庭与前堂。
这宅门与正堂之间必有中门,符合于仪制。
中庭后,则是正堂,堂前为左右各作两级阶,分别是宾阶和主阶。
客人来访时,主人必须降阶相迎,主人立于主阶,客人立于客阶。
程郎中立于主阶,章越,章实在客阶对程郎中对揖,这才一并登堂。
堂前两楹相对,左右皆有壁相隔,这道墙被称为序,正堂坐北朝南,面南而坐则为上位,不过待客事主人背对东序,客人背对西序,不得有错,这也是次序一词的由来。
左右序墙之后,则为东堂与西堂。
至于堂后则为室,所谓中堂之室为正寝,故而这里前堂后室,室的东西各有房。
章越看了感叹,此屋看来有些年代了,莫非是建于唐朝么?因为宋朝的正堂与唐朝不同。
宋朝所建的屋子,虽仍保持着前堂后室的格局,但这室不是作为正寝,而是更衣或白天歇息处。
章越看了一阵,却见一名妙龄女子居然也不避男子从堂侧走出。
程郎中解释道:“这是小女,如今是医女,倒也是不避外人。”
章越恍然,原来是专给闺阁女子诊病的医女,经常出入人家倒是不避嫌。
章越向对方行礼,对方亦是回礼。
对方问道:“爹爹,看得如何了?”
程员外对章越道:“此为正堂,亦为正寝。”
章越点点头问道:“此堂恪守古礼,难得,难得。”
程郎中见章越是识货之人很是高兴道:“总算遇到个方家,之前买宅子买宅子的都嫌此前堂后室,着实不便,但自春秋以降盛唐之时,官宦之宅都是如此格局。”
章越笑了笑,程郎中说的不错,前堂后室是古礼,以婚礼而言,夫妻在正堂行礼仪,然后住在堂后的室,也就是正寝。
这室是家庭最私密的地方,司马光曾言,男子昼无故不居私室,女子无故不窥中门。
男子白天时候,没有事情时,是不可以住在私室,否则会被认为是淫邪。
不过私室却放在宾客都可出入的正堂,在宋人看来有所不便。而且前堂后室的格局,室内采光不好,仅靠面南的一扇小窗采光,而室内东南和西南则比较昏暗,古人分别将此两方位称作窔和奥,如今合在一起引申为高深莫测的意思。
故而如今宋朝屋子,大多是堂与室之间只用一个屏风相隔便是,堂后的室不作为正寝。但这程员外的宅子仍保持唐时的格局。
此宅堂与室之间还以门户相连。大唐开元礼里记载,户乃室之门也,户内称室,户外称堂。
室的左右还有东房与西房。
章越看了对程郎中道:“郎中有所不知,盛唐时,品官多为世代官宦,而礼者就是明尊卑贵贱,所谓礼不下庶人是也。”
”但本朝不同,本朝官宦,不少已由寒门所晋,这是礼已下庶人了。既是庶人,故而也不如从前般恪守古礼。说来不怕郎中笑话,在下出身寒门,对此虽有所知,却在心底以为不甚紧要,至于礼也当从于流俗才是,否则即为不便了。”
程郎中听了章越之言先是觉得不悦耳,但仔细一想却觉得此人看法极为高明通透。
至于程家医女也是暗自点头心道,这少年郎君此番见识,倒也配得上他的长相。
程郎中重新打量章越道:“后生辈能有此番见识,实在难得。这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听闻当今宰相的妻子出自崔氏,连五姓七望也要放下身段与科举寒族联姻,老夫见识确实老朽了,承教。”
“不敢当,郎中言重了。”
房牙章实见章越一眼折服了程郎中,也是十分佩服。
程郎中又道:“可是你自称寒族出身,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