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苏杏璇院子里的时候,苏杏璇怔了怔,旋即就将桌上的一整套官窑所出的茶具全部都摔了,连在窗台边上摆着的腊梅也没有幸免。
屋子里一片狼藉,咏歌心中不安,踌躇的上前来收拾茶具,一面又对咏荷使了个眼色-----她们几个丫头之中,咏荷最聪明机灵,也最懂得苏杏璇的心思。
咏荷果然急忙上前:“姑娘何苦为了那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动怒呢?她现在不过是仗着亲家太太辈分高替她撑腰,可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姻亲能在自家久住的,等到亲家太太走了,老太太难道还真的稀罕她把她带在身边不成?还有咱们太太......”
见苏杏璇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咏荷知道是说到了苏杏璇的心事了,就笑着道:“谁都不如您了解咱们家太太,太太成天宝贝一样把您带在身边,这回的事,别人不知道,难道太太还不知道您受了委屈吗?”
苏三太太是个最重视丈夫儿子不过的人了。
当初苏桉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人人都说没得救了,苏三太太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熬得眼窝深陷,自己都险些死了,听说哪里的菩萨灵验都要去拜,跪得一对膝盖就没有一个好的地方,一直到如今到了冬天,她的膝盖还是会痛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患了头风病。
而一物降一物,偏苏桉就只听苏杏璇的话。
每每苏三太太跟苏桉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母子之间有些小矛盾,都是苏杏璇居中调停,爱屋及乌,苏三太太也因此对苏杏璇极为倚重。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苏杏璇这么多年服侍在苏三太太跟前,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更是对苏三太太体贴备至,苏三太太病了,她就亲尝汤药,恨不得以身代替。
这样的情分,哪里是一个后来的女儿能比的上的?
再说,看今天这架势,苏邀除了有贺太太撑腰之外,其实一点儿优势都没有。
苏邀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讨巧,反而一来就害的苏桉又挨了打,苏杏璇又丢了脸,苏三太太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苏杏璇擦了擦眼泪,心里好受了些,但是到底觉得意难平。
她哪里不如那个蠢货?苏老太太竟然宁愿把那个蠢货放在身边养!
“去!”苏杏璇擦了擦眼泪,垂下眼帘,重新恢复成平常温婉的模样:“告诉哥哥,我病了。”
镜子里的美人杏眼樱唇,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美丽,只是眼神阴鸷表情乖戾,她缓缓勾了勾嘴角。
蠢货,给你脸了。
是她错了,她为什么要对着一个蠢货装模作样委曲求全?
她想起苏邀那张结合了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全部优点的脸,心里的愤恨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一直压抑的嫉妒和不甘终于倾巢而出,让她血脉沸腾。
笑吧,反正也没多少机会了。
她以为靠着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就能万事大吉了?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很快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夜深了,白天的一切喧嚣都尽数隐在了黑夜里,锦屏轻手轻脚的提着灯笼上了台阶,掀开帘子带着满身的寒气进了屋,一眼看见苏邀躺在榻上看书,就轻声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嗯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来:“外祖母和祖母那边还在说话?”
今天的接风宴并不算很和乐,至少苏桉和苏杏璇都没能出席,根据苏三太太那边所说,苏桉是病了,苏杏璇是有些不舒服。
可到底是什么缘故,大家都心知肚明。
晚上吃完了饭,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就提早走了,到如今还未散。
“是呢,黄嬷嬷说,只怕还得一会儿,让您先睡,不必等太太了。”她说着,上前将珠帘卷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姑娘,我听说......三姑娘病了,府里还请大夫呢。”
燕草向来好脾气的,这会子也忍不住了,低声道:“该!好好儿的,没招她惹她,可做什么非得踩着我们姑娘到泥泞里去?挑拨了一个哥哥不够,还要挑拨三太太,这回若不是咱们太太在,姑娘可怎么办?”
那今天病的只怕就是苏邀了。
今天闹的那一场,燕草算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苏家是实实在在没几个人对苏邀真心。
苏桉就更不必提了,对着亲妹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她抱怨了几句,心里的担忧却掩盖不住:“可姑娘,咱们这样,是不是把他们得罪的太狠了?”
贺太太迟早是要回太原去的,没有长久住在亲戚家的道理,可一旦贺太太走了,看苏桉这为了护着苏杏璇要吃人的样子,苏邀以后日子只怕难过。
苏三太太又不是个处事公正的。
“都一样的。”苏邀走到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没有什么情绪,今天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