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黄了树叶,但吹不散学子的激荡的心情。
秋闱已经结束,有学子垂头丧气,有学子壮志满怀,但总体还是抱着对科举的期待。
宋代是真正确立官本位的时代,在此之前,没有那个时代比这个时代的人对科举有着如此狂热的期待。
大多数没有通过开封府试的学子无颜留在汴京,也或许是囊中苦涩,于是早早归乡,好好回去努力,下届科举再考便是。
而通过秋闱的学子,则是赶紧寄信回去,给家里人告知好消息,然后让家里人赶紧寄钱过来。
他们得在这首善之地交游,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想要在这块新的土地上获得名望,就得通过交游这种迥然不同于传统中国的关系来确立。
中国的传统乡土社会是以自然宗法、家族社会为基础,以自我为中心,以熟人社会为半径,以血缘、地缘和学统关系为经纬,形成的这么一个交际圈。
与乡土社会有所不同,京城社会所活动的士人大部分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地域和出身背景。
在陌生的都市空间里,主要是通过形形色色的交游活动,建立起不同层次的社会关系,实现着彼此的身份认同。
对于有志于在官场上有所作为的青年学子们,这个交游的价值不是普通社交能够比拟的。
同年这种关系是一种非常牢固的关系,是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利益共同体。
大宋皇帝最忌讳朋党,当今官家仁宗,可以废掉他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庆历新政,仅仅是因为范仲淹等人可能是朋党。
师生关系、同年关系、同乡,这些都是可能结党的对象,大宋皇帝对此很是警惕。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或许看起来并不算亲近,但实际上却是相互奥援的帮手。
比如说天圣五年的进士榜,如今的宰相文彦博,三司使包拯以及韩琦、知制诰吴奎,都是天圣五年榜的佼佼者。
包拯为什么三十岁从政,而且铁面无私,还能够一路做到三司使,还不是因为文彦博以及韩琦的暗中帮助,这就是得力同年的作用。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选择。
后世人所谓的圈子未必是圈子,但这时候的同年的圈子,的确有可能是未来你飞黄腾达的助力,也可能是你被贬谪到穷山恶水的时候,有一双手将你拉出来的奥援。
所以,只要是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只埋头在书本之中。
而欧阳修之子、王安石之徒、著名词人、汴京狗大户、开封府试高中第十三名的十岁神童欧阳辩,便成为诸多学子拜访的热门对象了。
至于这是冲着欧阳修去的还是冲着欧阳辩去的就不知道了。
欧阳辩也无所谓,对他来说,来的都是客,来的都是好朋友。
当然,很多并不太有印象的学子欧阳辩也不轻视,毕竟这是千年科举第一榜的嘉佑二年的进士榜啊,这些学子可能未必都能够当上大官,但外放当个小县令,对他以后也是一大助力啊!
春困秋乏。
送走几个并没有听说过的学子后,欧阳辩感觉浑身懒劲都上来了,正想躲回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却看到曾巩兴冲冲地进来。
“子固兄,怎么这么开心?”欧阳辩有些好奇道。
曾巩一把拉住欧阳辩就往外走:“快走快走,老师让我过来找你呢。”
欧阳辩倒是不挣扎,只是和碧珠吩咐道:“带上我的好茶。”
曾巩一边走一边说道:“四川眉山来了人,是之前你推荐我看的《权书》作者……”
欧阳辩眉头一挑:“哦,苏家父子来了?”
曾巩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的?”
欧阳辩笑道:“是苏轼和苏辙吧?”
曾巩咦的一声:“你又知道?”
欧阳辩神秘一笑:“天下事,我不知道的不多。”
曾巩却是鄙夷道:“估计也是老师说的吧,老师交游满天下,对于这些有才华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欧阳辩一耸肩默认了。
大水退却后,欧阳一家就搬回来了,欧阳辩还是自己另外住了一个院子,不过距离很近,很快就走到了。
欧阳辩走近院子里,就看到有几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欧阳辩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走近大厅,双手高举过头顶,来了一个大大的揖,口中说道:“见过父亲,见过苏世叔,见过两位世兄!”
苏洵和苏轼兄弟赶紧站起来回礼。
欧阳修指着欧阳辩笑道:“呐,这惫懒货就是你们想见的欧阳辩了。”
苏洵和苏辙虽然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但终究还是冷静,苏轼却是面露惊色:“欧阳明月还真的是个少年啊!”
欧阳辩挥舞了一下长长的袍袖,动作洒脱,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子瞻兄吧,久仰大名了。”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