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今天都知道了吧,陈执中……死了!他的妾侍张氏……被沉塘了!”
欧阳辩转过身,月光下的欧阳辩云淡风轻,碧珠却是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感觉有些微微颤抖。
“四郎……”碧珠颤抖着声音。
欧阳辩深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夜空中寥落的星星,笑了笑道:“看到没有,石榴姐在天上和我们打招呼呢。”
碧珠的泪珠子扑簌而下,一会成了低声地呜咽:“四郎,我们作为奴婢的,是不是命就是这么贱的?”
欧阳辩笑道:“不是的,大家都是人,无所谓谁贵谁贱……”
他突然止声,苦笑了一会。
哪里不是呢?
小石榴之死,朝堂中的衮衮诸公盯着的只有高高在上的陈执中,不是为了帮小石榴复仇,而是为了将陈执中从相位上拉下来,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看不惯陈执中的出身不好。
张氏固然其罪当死,但她却不是经过公堂审判,而是宗族私设的公堂,没有什么正常的程序,直接严刑拷打,丝毫不顾腹中的婴儿,逼得张氏认罪,然后将其沉塘……谁贵谁贱,这还看不清楚么?
张氏虽然是陈执中的枕边人,却依然被当成牲口一般被处理掉,说到底,妾侍也依然是奴婢而已。
“……以后会好的。”欧阳辩不知道如何面对碧珠。
碧珠凄然道:“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未必就不好了,城外的乡下,那些穷人,他们也都想成为奴仆而不成呢,至少我们还是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平常还算能够勉强支撑,但到了灾年,连活命都是奢望。……”
碧珠轻声念叨,也不在意欧阳辩听不听,只是述说着。
欧阳辩低着头,听着碧珠说着小时候为了不饿死,才四五岁就得去捡干柴火,累积起来也可以卖几文钱,换得几两糙粮煮点稀粥填肚子,勉强也能够活下去。
小石榴的苦不仅仅是小石榴一个人的苦,还是天下百姓的苦,这堂堂大宋朝,这堂堂汴京城之外,满朝的衮衮诸公,天下的士林,看着是堂堂皇皇的盛世,却有无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国民。
这就是大宋。
年年有造反,年年有大寇,如同星星点点的火星一般,在无边的黑夜中亮起,被扑灭,更大的火苗生起,又被扑灭……
这就是后世文人所传颂的所谓风雅宋!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