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仪之议让整个朝堂人心浮乱,欧阳辩除了上书,就是兢兢业业的继续履行着起居注官的职责。
他的任免诰身在通进银台司被卡住的事情,欧阳修在家中与他说过,让他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这让欧阳辩颇为感动。
自家老子还是可以的。
欧阳辩正是知道历史上欧阳修在濮仪之议中担任的角色,更加感激老父亲的爱。
原来历史上的濮仪之议中,欧阳修可是皇考派最为得力的理论家,就是他不断地写文章与司马光等人辩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着皇伯派。
但这一次却为了自己舍弃了他自己的立场,站在了自己这边,不仅对濮仪之议不发一言,甚至不惜和韩琦对抗保住自己。
这一方面来说,欧阳修已经是站在了皇伯派这边了。
因为欧阳修的改变立场,政事堂已经支撑不住了,眼见着皇伯派就要取胜,然而,早已经在人们眼中淡去的曹太后却突然颁发了曹太后的手书。
诏曰:
“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
吾再阅前史,乃知自有故事。
濮安懿王、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
仍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谯国、襄国、仙游并称后。”
这份手书的大意是——我支持皇考派。
在这时候,这封手书就像是一声惊雷,将皇伯派轰得晕头转向。
曹太后怎么会支持皇考派的?
要知道,曹太后之前对于濮仪之议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是激烈反对,但那也是态度鲜明的,怎么就突然支持皇考派了呢?
曹太后态度的突然转变,不能不令朝臣们感到震惊和疑惑。
人们纷纷传说,太后手书并非出自本意,乃是韩琦交结宦官苏利陟、高居简,眩惑太后写成的。
司马光、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纷纷上书,认为宰执大臣假借太后之命文过饰非,请求太后、英宗收回诏命。
欧阳辩作为起居注官,他有权利看这些奏章。
奏章中,无不气激词愤,竟至诬人私德,侮辱人格。
其实已经偏离了争辩的主题,变成了失去理性的意气之争。
欧阳辩忍不住叹息,嘉佑之治形成的政治风气,已经悄然改变了。
理性已经被意气之争取代。
有了太后的手书支持,赵曙便有了底气,不过他并不敢直接追封,而是假惺惺的下诏谦让,说什么不受尊号,只称“亲”,即园立庙,以王子宗朴为濮国公,奉祠事。并令臣民避王讳。
看似颇有分寸,但已经超过了一个王爷能够承受的哀荣了,下一步估计赵曙就要给他亲爹封皇了。
对这样的事情,吕诲等人自然不愿意看到。
实际上,从赵曙上台,台谏就相当憋屈。
作为一种监察制度,北宋台谏在朝廷事务中一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近三十多年来,台谏的言论备受人主重视。
自从赵曙上台一来,台谏官们的其他奏论也多不被英宗采纳。
台谏所上奏章,大多一律留中不出,未作批示。
对比过去,不能不令当今的台谏官们积愤抱怨,这一次更是直接无视,让吕诲等人感觉到了侮辱,于是坚决辞去台谏之职,家居待罪。
赵曙倒是多次挽留,但吕诲等坚辞不受,并说与宰执大臣势难两立。
没办法,只得征求执政的意见。
韩琦回答道:“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
欧阳修也道:“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
这两人的意见好像是相同,但内里却是全然不同。
韩琦的回答则是表达了他的态度——他们认为与我势不两立,正好我也和他们势不两立,有他们没有我,有我没有他们,您看着办。
欧阳修的回答也表达了他的意见——对,留下御史!
赵曙很是犹豫。
政事堂已经分裂,欧阳修和台谏这一次达成一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琦虽然最终达成了任务,但却输掉了支持。
所以,赵曙的决定是——韩琦留下。
于是,吕诲出知蕲州,范纯仁通判安州,吕大防知歙州休宁县。
恰好赵鼎、赵瞻、傅尧俞出使契丹回到汴京,听说后也上疏要求同贬,因为之前他们都是台谏派的支持者。
于是,赵鼎通判淄州,赵瞻通判汾州,傅尧俞通判和州。
欧阳辩见状颇为感慨。
果然人可能会背叛自己的阶级,但是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利益。
按照正常来说,韩琦已经是众矢之的,因为连欧阳修也在反对韩琦,这时候赵曙应该将韩琦放外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