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欧阳大人,曾巩求见。”
有人进来禀报。
赵顼看向此间的主人欧阳辩,欧阳辩笑了笑:“来了。”
曾巩进来,看到赵顼也在,也并不惊讶,赶紧叉手见礼。
礼让之后,欧阳辩道:“师兄,是清丈田地的事情吗?”
曾巩点点头:“如你所料,大地主们出手了。”
欧阳辩笑着点头:“拿过来了吗?”
曾巩点头递过来稿子,欧阳辩分了一半给了赵顼,两人低头看了起来。
曾巩看着两人。
欧阳辩一付淡定的模样,而赵顼却是看得咬牙切齿:“混账,这些混账的便宜还没有占够呢,竟然污蔑清丈田地是祸国殃民之举,是所谓的官与民争利,真是混账!”
欧阳辩笑道:“意料之中。”
赵顼横了欧阳辩一眼道:“意料之中?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无耻么!”
欧阳辩摇头:“还真的是这样,食利阶层历来都是如此的无耻,垃圾永远不会自己走进历史的垃圾堆,而是需要有人来做清扫工作。
你别想着他们能够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若是有这等觉悟,天下早就太平了,哪里需要什么明君圣君。”
赵顼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怎么处理,将这些无耻的文人揪出来?”
欧阳辩笑着摇头:“这些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枪罢了,将他们背后的人挖出来才是正事。”
赵顼点点头:“这个可以交给皇城司去干,挖出来之后呢,将他们绳之以法?”
欧阳辩还是摇头:“他们不算是违法,就算是违法我们也不能这么治他们。”
曾巩奇道:“这是为何?”
欧阳辩耐心道:“抨击一个建议不是罪行,大宋朝不以言获罪。”
“那你要查他们有什么意义?”
赵顼奇道。
欧阳辩露出笑容:“自然是看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啊,找出敌人是谁,自然可以对症下药了。”
赵顼抚掌大笑:“没错,待朕找出来是谁,正好可以查一查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违法的行径,治一治他们便是。”
欧阳辩正色道:“陛下不可如此,若是如此,不免有罗织罪名的嫌疑,这一次,我们得堂堂正正的和他们正面硬钢。”
赵顼不解道:“你一向讲究策略……”
欧阳辩笑道:“我是讲究策略,所以一开始就在布局,我们利用北方地方官府的诉求、拉拢三司、大宋周报制造舆论争取中立人士、找出敌人是谁,最后形成对小部分敌人的打击的大势。
但打击他们,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找出隐匿的田地,给国家增加一些赋税而已,说实话,那点赋税也不算什么,虽然不少,但大宋多么些钱少那么些钱,其实并没有太重要。
我想要的是通过这个事情,真正给陛下树立起威严,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一次咱们得堂堂正正的,我们就是要将清丈田地的事情正面的推进,有反抗的,无论是官员也好,地主也好,只要敢在这个事情上作妖,那就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
赵顼有些犹豫:“可是祖宗法……”
善待读书人么?
欧阳辩冷冷一笑:“国朝善待读书人,善待士大夫,已经以科考给他们出身,以俸禄给他们养家,国朝养士百年,可不是让他们来挖国家墙角的。
陛下得给天下人画一条红线,国朝善待读书人,但读书人不能以损害国家的方式来给自己谋利,这对于所有的国民都是如此。”
赵顼想了半晌,终于点点头叹息:“你说的没错,若再这么下去,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来个天灾,王朝便亡了,这等教训朕还是知道的。”
曾巩道:“那这一次,咱们该怎么选文章发表,反对意见全部不登吗?”
欧阳辩摇摇头:“不,选一篇写得最好的,然后请人撰稿,逐一批评,将他们的险恶用心都给揭露出来,让天下人看清楚他们的丑陋面目,要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
师兄,这一次你们的任务是,将清查田地的事情好处都给天下人剖析清楚,将隐匿田地的坏处也给剖析清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清丈田地是政治正确,任何阻挠的人都是民贼,是蛀虫!”
曾巩有些胆战心惊:“这样怕是……”
欧阳辩声音冰冷:“怕有人看不清楚,一头扎进去殉葬?”
曾巩沉默不语。
欧阳辩呵呵笑道:“师兄你知道么,世界上最大的恶不是坏,而是蠢。
这世上最大的恶,往往都是以善良的名字四处横行。
恶人的最大帮凶,也常常是那些根本不需要为自己所标榜的“善良”做出任何实际付出的“善人”。
若是有人这个时候还在为这些蛀虫说话,他要么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