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一开始声音稍微气短,但一会之后便流畅起来,洪亮的声音在议事厅里回荡。
他一边讲,后面的胥吏根据内容的进展,将上面的偌大的从黑板上揭下来,露出后面的内容。
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PPT,方便在场众人看着提示,更加容易理解一些。
司马光等人则是手持笔墨,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偶然似乎想说话,但应该是想起了纪律,于是又咽了回去。
吕惠卿的介绍深入浅出,文彦博等人因为政事堂是最前面举行的听证会,所听到的版本比起这个经过完善之后的版本已经落后很多了。
所以文彦博等人听起来依然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在专业程度上和可行性上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里面有三司等专业官员提意见的功劳,有枢密院的功劳,但吕惠卿曾布以及央行出身的那几个官员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他们在各个不同的地方政府,各个不同的部门里面实践过,各个行政经验相当的丰富。
而且这些人要么是最顶尖的大脑,要么就是从央行这样极其强调专业的机构出来的。
所以经过他们完善后的这份介绍,比起欧阳辩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那份,在专业程度上自然要上一个台阶。
司马光仔细地听着吕惠卿的汇报,将自己之前列出来的问题一个个删掉。
删到后面,就剩寥寥无几几个了,而那几个问题,其实是最不相干的。
司马光是个很执拗但也很讲道理的人。
在他的认知里面,如果他认为是错的,他一定会坚持到底。
但是,如果是他认为是对的,他也不会昧着良心去反对。
比如在濮仪之议中,他认为,濮王就只能被称为皇伯,那就是皇伯,不能是皇伯考也不能是皇考。
即便他被因此被贬责,谏院的同仁被贬责,他依然会坚持到底。
但他并非一个杠精,不会胡搅蛮缠,非得给自己找一点存在感。
吕惠卿宣读的介绍里面,有一些他原本打算拿出来提问的问题已经被解答了,他就很干脆的删掉了。
而那些没有提到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些枝微细节罢了,其实问不问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吕惠卿的介绍到了尾声,司马光和吕诲、范纯仁几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看到彼此眼神,都微微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个清丈田亩的规定已经是将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周全了。
他们之前担心这个政策会扰民、会官逼民反、会引起国内的动荡。
但如今看来,各个方面基本都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了。
当然啦,清丈田亩的执行之中,清丈小队会有军队随行,并且必要的时候可以执行武力这个事情,在他们看来也很正常。
——总有一些刁民嘛!
其实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的一个共同点。
他们口中的仁恕、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为国为民,这些都不是假的。
但你要认为他们是老好人,那就真的是不了解他们。
读书人狠起来,连那些武夫都要为之瞠目结舌的。
原因倒是简单。
他们所谓的民为贵,这个民指的是良民,至于刁民嘛,是他们眼中应该铁拳打击的对象。
清丈田亩的规定里,已经将会被损害到立身之本的贫苦百姓已经可以置身度外。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那些贪婪的蛀虫了,若是这些蛀虫还敢闹幺蛾子,直接斩杀又有何妨?
吕惠卿放下手中的稿子,和欧阳辩点点头。
欧阳辩笑着点头,带头鼓掌。
二府三司的人经历过,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跟着鼓掌,顿时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欧阳辩走上主席台,笑道:“吕惠卿已经将整个规定的来龙去脉都给介绍清楚了。
大家若有不清楚的,你们手中的资料里面其实更加的详细,你们随时可以翻阅一下。
现在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提出来,我们工作小组会予以回答。”
欧阳辩说完,环顾会议桌,没有人举手。
他看向文彦博,文彦博看到欧阳辩的目光,笑道:“不用看我,政事堂没有意见。”
欧阳辩点点头,看向富弼,富弼回头看向随他过来的官员,枢密院的官员纷纷摇头,示意并没有什么意见。
张方平不等欧阳辩发问,便道:“三司的问题早就问过了,我听了今日的阐述,没有什么问题了。”
欧阳辩点点头,看向谏院几人。
谏院几人对视了一眼,司马光举起手来。
欧阳辩笑道:“司马大人请说。”
司马光的神情肃穆盯着欧阳辩,议事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欧阳修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若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