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日,是大宋朝的传统节日中元节,佛家称之为盂兰盆节,民间俗称为鬼节。
在数日之前,街上便有卖各种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等物品的,还有人将各种物品放在用纸糊的木架子上到街上去到处叫卖。
潘楼一带以及城内东西的瓦肆里,热闹得如同七夕。
凡城外有筑了新坟的人家,在七月十五这一天都要到去祭扫。
皇宫中在这一天也要派出车马,到道者院去上坟。
宫中的内官会同祠部下属的各部门,布置大会,焚烧钱山,以祭奠既往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也开设道场凭吊这些孤苦的亡灵。
“呵呵,鬼节啊,果真是群魔乱舞之象,诸位看到大宋周报上所登的《告陈留县乡亲父老》一文没有?”
张玉柳高居上首,下首左右两排,坐着陈留县最为富有的乡绅。
一个白胡子老翁呵呵笑道:“看到了,一派胡言!”
张玉柳捋了捋胡须道:“欧阳家的小子这是在试探我们呢,若是我们态度不够坚决,他恐怕还真的是要将清丈队伍派过来了,大家有什么对策?”
白胡子老翁装疯卖傻:“试探?试探什么?”
张玉柳瞟了白胡子老翁一样,有些不满道:“吴老,您是陈留县有名的智者,难道看不出欧阳家的小子这是在试探么?
历来清丈田亩都是打偷袭,在清丈小队到达之前,哪里会预先告知的?
他故意在周报上登文,就是想看我们的反应罢了。
若是我们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就真的来了。
到时候我们若是反对,那就要起冲突了,若是起了冲突,那事情可大可小!”
白胡子老翁吴老呵呵一笑:“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道这里,吴老便不再多说。
陈留县里最大的地主是张家,他吴家田地不少,但和在座的相比,他家的田地还是少了些,他家主要以经商为主,又何必去趟这一趟浑水呢。
张玉柳见状憋了一股子的怒气,将目光投向其他的身上,其他的人也是相互交头接耳,根本不和他对视。
张玉柳咬牙切齿。
都是一帮老狐狸呢。
不过也正常,他们所有人的田地加起来还没有张家一家多,这个头他们不愿意出,张家若想保住藏匿的土地,就得自己出头。
张玉柳今天邀请他们过来的意思,他们还能不知道么,无非就是要拉拢他们对抗朝堂。
若真的是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他们自然要出力,但现在还没有嘛,张玉柳自己不先出头,却将他们邀请过来,咋地,想让他们当出头鸟?
他们才不干呢!
这种商议一般都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会议不欢而散。
张玉柳坐在大厅里面咬牙切齿的咒骂,咒骂欧阳辩,咒骂陈留县的地主,咒骂徐英,咒骂开封十五县的县令。
要不是开封十五县的那份奏疏,朝堂估计也不会兴起这个想法,更不会将陈留县当成第一个清查地点!
都怪徐英这个孽障!
七月十六日。
欧阳辩在政事堂给吕惠卿等人训话。
“此次过去,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出去丈量田地一定要让随员禁军跟随,当地的衙役也让他们跟着,以防不测。
要注意工作方法,面对不了解情况的农民,一定要和他们讲解政策,不要过于粗暴,一定要先将不明真相的群众给分离出去。
但是一定要注意,你们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人敢暴力抗法,要敢于反击。
你们要清楚,你们是代表朝廷,我们的政策制定是有全方面的考虑的,对于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则是要敢于制裁他们!”
吕惠卿等人暗暗心惊,欧阳辩的话听起来像是单纯让他们注意安全,但是联系下后面的话,则是有杀气腾腾之意。
看到他们的神情,欧阳辩笑了笑:“希望没有吧。”
欧阳辩的话刚刚说完,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胥吏跑得气喘吁吁,看到欧阳辩,都来不及说话就要跑过去,欧阳辩喝道:“站住,什么事?”
胥吏赶紧停下,急促喘息调匀一下呼吸:“陈……留县衙被围住了……”
欧阳辩神色一沉:“谁这么大胆?”
胥吏摇摇头道:“不知道呢!”
欧阳辩摆摆手,胥吏赶紧去后面禀告相公们去了。
吕惠卿等人面面相觑。
欧阳辩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吕惠卿犹豫了一下道:“季默……我们还去么?”
欧阳辩抬起头笑了一笑:“当然要去,天上下刀子也得去,而且……这恐怕就是给我们的下马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