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身躯一颤,脸色微变。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四维不张,三灵总瘁,无小无大,愚夫愚妇,共识殷亡,咸知夏灭。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所有将领,纷纷脸色大变,喃喃着这两句话,半天缓不过来。
他们虽然做的是造反的勾当,但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骂杨广。
主公这一篇檄文,看似是讨伐洛阳,实则通篇都是在大骂当朝天子杨广。
李密写完后,长呼了一口气,命人抄写,传递诸军。
“将此檄文传告诸军,发到洛阳城以及王世充部,以明我军替天行道,顺天应民之意!”
“诺!”
所有将军都拿着抄写完毕的一份檄文离去,唯独只剩下裴仁基未离开。
“德本觉得这篇檄文如何?”李密捋了捋胡须,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德本为裴仁基的字。
裴仁基深深一叹,对着李密拜服道:“主公文采韬然,檄文苍劲有力,如山崩海啸,摧枯拉朽,必能大状我军威势!”
李密大笑着扶起了裴仁基:“哈哈哈,德本过誉了,此番渡河,还得靠你部为先锋,若下洛口仓,当以你为首功!”
裴仁基自然是点头称是,但实际上在,李密一直命他为先锋,其实就是对他的不信任。
不肯消耗瓦岗军,一直在消耗他收拢的张公旧部精锐。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走出了帅帐的裴仁基轻叹了一声,忍不住看向身后的阳城方向。
今夜他打算趁夜攻城,最担心的……便是阳城军。
“希望徐世绩能够牵制住孙颖阳城军。”
……
洛阳方面,因为距离最近,当夜就收到了李密亲自攥写的《讨洛州檄文》。
越王府。
杨侗紧攥着一篇檄文,脸色涨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低声怒吼道:“李密此贼!真是胆大包天!”
尤其是在看到“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一段,他当场就炸了。
居然把他祖父骂的这么惨!
卢楚守候在他身侧,同样气愤不已。
但气愤过后,卢楚发处了一声长叹:“瓦……岗……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只能希……望王……将……军……能够……镇……守……住……洛口……仓,匡……我社……稷了。”
他说话结结巴巴,却让怒气冲天的杨侗稍稍缓和。
“王将军乃我大隋肱骨重臣,必定能镇守洛水,搓贼军士气!”
年少的杨侗握着拳头,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
贺若庄。
许牧也接到了这篇名传后世的檄文。
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者,许牧此时的心情……
“好啊!好啊!好啊!写得太好了!”
握着王昭递过来的檄文,许牧连道了三声好。
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罄竹难书,一个成语便流传千古。
这文采,这水准,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
至于骂的是谁……许牧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杨广已死,现在普天之下只有我万民城市政规划司司长老杨,许牧对此无动于衷。
骂的是杨广,和老杨何干?
“该让孙颖好好学学,和李密一比,他还远远不如啊。”最后,许牧感慨道。
王昭:“……”他很想提醒主公,不要长敌人士气。
在一番感慨过后,许牧趁着夜色,披着外套,走到了通济渠边,遥望洛水方向。
历来檄文都是为大战前准备的,乃是为了激励士气而创,李密此文,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今夜,或许不太平凡。
“老张,接下来都看你的了。”许牧喃喃着,看向了下游的阳城方向。
他相信,作为反贼克星,手刃了他十余伙大型同行势力的张须陀,有办法牵制住李密。
……
阳城。
此时天已入夜,星月漫天,张须陀并未收到檄文,但他却收到了斥候快马加鞭传递回的战讯。
前方裴仁基部今日下午再次尝试渡水,再次被击退。
身披铁浮屠的张须陀望着城外盯守的徐世绩部,仅有三千军队,露出了一声冷笑。
自从秦叔宝被俘后,加上连日暴雨,李密意识到了更重要的战机,便命令了一个年轻小将来盯守阳城。
此将生性谨慎,哪怕他让军民挖掘护城河,徐世绩也没有任何动作。
深挖壕沟,在阳城之外十里扎营,如同没看到一般。
“传我军令,两百铁浮屠着甲,随身携带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