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情这才缓和了几分,盯着在大殿中央不断颤抖的崔鹤,沉声道:“其中记载了数百起事件,上百百姓联名血书,田宅被巧取豪夺,低价抵债,字字血泪,莫非还是冤枉了你?”
崔鹤紧咬着牙,不断磕着头。
崔孤,乃是他的堂弟。
不过不算是崔氏主脉之人。
算是旁支。
到了此时,事情被魏征挑出,而且看样子其中证据确凿……
崔鹤完全不敢再辩驳。
恰在此时,再一旁冷冷盯着崔鹤的魏征,再次开口:“陛下!以臣之见,崔孤行事如此乖张,上面必然有人撑腰,还请陛下……”
他的意思是,让李渊彻查。
但在此时,宰相裴寂忽然站出,俯身道:“陛下,崔氏乃高门,财富冠绝天下,又多对朝廷有所资助,岂能干出这等事?”
“还请陛下三思。”
李渊听完,这才彻底从刚才的愠怒中清醒了过来。
不管其中有没有崔氏的参与……
眼下天下未定,他绝不能因此事而得罪崔氏!
一时间,李渊有了息事宁人的想法。
身为帝王,他最亲近的,终究还是这些世家。
“陛下……”魏征见状,还要再说。
却被李渊摆手阻止了:“此事魏爱卿检举有功,特赐予两百斤白玉纸!”
说着,把魏征奉上的一千斤白玉纸给魏征返了两百斤折扣……
然后盯着还在不断磕头的崔鹤,冷声道:“崔氏家门不幸,出此败类,在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胡作为非,鱼肉乡里,罪大恶极!着令,崔鹤与梁奇二人,交付有司,依法惩处,不得徇私!”
依法惩处的意思,大概就是……判处死刑。
上面的罪状实在是太多了。
听到这里,一直磕头的崔鹤缓缓抬起了头,苦笑道:“回陛下,崔孤与梁奇……已经被人杀了。”
接着,他把梁家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李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看向了魏征,询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当街杀人。
影响极大。
行为极其恶劣!
按照律法,必然被判处死刑!
魏征略作沉吟,刚想要说杀人者死罪,却见裴寂又站了出来。
作为大唐第一任宰相,裴寂的声音并不大:“固然杀人者当死,但崔孤与梁奇死有余辜,不该责幸,不妨杖三十,然后将其谴归。”
“裴相所言甚是!”
紧接着,群臣附和。
他们都是纵横官场的老手了。
从王玄策提供的这些证据就能看出……
王玄策是想要救人。
虽然每个人都对王玄策恨得不行,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干脆卖个人情。
陛下不追究受贿之事是一回事,可若王玄策来个狗急跳墙,将这些事捅出来,他们也够吃一壶的。
李渊见群臣异口同声,便点头同意了这个判决。
最后,对崔鹤呵斥道:“崔氏门庭,本为高门,出此败类,着令尽快征调前线粮饷十万石,以备支援!此外,崔鹤身为内史,治下无方,暂撤官职,以观后效!”
“陛下圣明!”
一时间,殿上群臣尽皆俯首下拜。
……
长安县衙。
崔鹤下朝之后,便回到了这里,开始卸任官职。
“把那个杀人犯杖三十,逐出府衙!”在卸任之前,崔鹤对法曹下令道。
法曹赵体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问道:“大人,他可是杀了崔孤啊……”
“啪!”
提及此事,崔鹤当即一耳光打在了赵体立脸上。
“这家伙惹出来的乱子,引得陛下都知道了!没人能兜住了,他死有余辜!速速去办!”崔鹤紧咬着牙,面色不善道。
赵体立吓得捂着脸,登时不敢再多说,正要前往牢狱,却又听到崔鹤的声音:“另外,被送来的王玄策也杖三十,一并放了!”
这一次,好在有崔氏护着,朝堂诸公帮忙说话,不然的话,他就不只是乌纱不保这么简单了。
卸任回到了崔氏家中,崔鹤马不停蹄,立即前去拜见崔家第一房的家主,现任户部尚书的崔玄奇。
“这次出十万石粮食,就当买个教训。你卸去了内史之职责,正好这段时间好好休养,顺便去查查那个王玄策,到底是什么来历,白玉纸居然跟不要钱一样!若有机会,把白玉纸的秘方收购过来!”崔玄奇对他吩咐道。
十万石粮食,对崔氏而言,并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一次,死的仅仅是崔氏旁支。
所以并未引起崔氏太大仇恨。
这也是许牧敢默认秦叔宝当街杀人的原因。
崔氏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旁支族人,冒大不韪对他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