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这个时候上海滩哪里最乱,十个人中就会有八个人告诉你是“租界码头”。
当然这里的“租界”指的并不是公共租界,而是法租界。
两次战争使得曾经是远东最大,也是上海最重要的水上门户的十六铺码头几乎被炸为了一片废墟。
大批商铺搬进租界,昔日盛况逐渐不再,反倒让租界内的码头逐渐兴盛起来。
而后随着战乱大批难民的涌入,这里便一度成为了三教九流齐聚,最为鱼龙混杂之地。
时值饭口,郑大宝一如往常地带着一众手下迈进了刚刚重新开业不就的龙凤酒家。
还没等店小二上前招呼,郑大宝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挥手赶走了准备过来招呼的店小二,快步走到了一个雅间的门口恭声说道:“爷叔一向可好?小六子给您请安了。”
“难得你还记着我这把老骨头,进来喝一杯吧!”
郑大宝连忙应了一声,吩咐人在外面守着,然后才诚惶诚恐地进了雅间。
可当他看到里面坐着的除了他口中的那个爷叔外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李信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爷……爷叔,这……这这是怎么怎么档子事啊?”
别看他郑大宝的青云帮在租界码头也算是一号,但真要是招惹了军方,手底下那一百多号人还真是不够看的。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李信实际上比他还要惊讶。
虽然知道管家张福早年间曾在码头跑过生活,要不李信也不会想到找他帮忙,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福的辈分竟如此之高,甚至连隐隐有取代没落的斧头帮的青云帮帮主郑大宝都得叫他一声“爷叔”。
“你慌什么?”张福瞪了一眼额头已经见汗的郑大宝呵斥道,“这位是我们家少爷,也是新任警备处特别巡查队队长。”
“郑帮主是吧?你好,我叫李信。时间紧任务重,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最近几天有没有人找你帮忙处理一批戒烟丸?”
“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本来我们已经谈好了价钱,可谁知对方却突然放了我的鸽子,连人带货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李信点了点头,“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郑大宝却一个劲儿地摇头,“整个过程那人都穿着一件厚厚的风衣,头上的帽檐也压得很低,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连鬓络腮的胡子。”
李信将郑大宝的描述如实在本子上做了记录,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才合上了本子对他说道:“好了,公事办完了。我这还有件私事,不知郑帮主肯不肯帮忙啊?”
……
“队长,您可算是回来了,处长找你好半天了。”刚从租界回来,冯伯仁就立刻向李信报告道。
怕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信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处长办公室。
“处长您叫我?”
林文强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回来了?”
“是,回来了。”
“我听说有个家伙穿着军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租界码头,是你么?”
“处长您听我……”
“混账!”不等李信解释,林文强就“啪”地一拍桌子呵斥道,“知道你的这个愚蠢行为给处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
听到这,李信就明白了,这林文强是见之前对自己的敲打收效甚微,这才亲自出马。
虽说这租界名义上禁止任何租界当局以外的公职人员进入,但随着租界内在维新政府供职的人越来越多,这项禁令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一般只要在身上披一件风衣,租界当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林文强一上来就上纲上线,摆明了就是在挑自己的毛病。
这种情况下,李信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索性放弃了解释,认错道:“处长教训的是,这件事的确是属下考虑不周,甘愿受罚!”
“嗯……”见李信认错及时,态度也还算诚恳,林文强的火气才消了消,“希望你能明白,我林文强一向对事不对人,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也是爱惜你是个人才,才对你这么严厉。不过就算你认错态度良好,该罚的还是要罚,不罚不足以服众。就罚你把吉村少佐拨给你的弹药补给拿出一半上交大库吧!”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尽管很不情愿,但李信也明白自己没得选,于是只好咬了咬牙,肉痛地说道:“李信领命!”
林文强这才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有再犯,从严从重,听明白了吗?”
“是!属下谨记处长教诲,绝不再犯!”
……
“队长,没事吧?”见李信回来,冯伯仁连忙上前问道。
李信则摇了摇头,“没事,一会让人将库里的弹药补给分出一半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