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爵在客厅中坐了很久。

久到外面的天色，都被一层黑纱遮盖。

他恍然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大步上楼。

当他推开盛宴的房门时，就看到盛宴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阳台凳子上，那双小短腿耷拉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但目光一直都注视着远方。

大抵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盛宴的动作顿了一顿，旋即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地摇晃着。

顾琛爵莫名觉得有几分心酸。

在他重新遇到了盛宴和盛姝那一刻起，他脑子里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护得他们安好，不让他们母子俩受一点点委屈。

可是，还是食言了。

他大步流星地上前。

“宴宴。”

盛宴没有回他，连个眼神都没有，仍旧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但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分明是藏着几分恼怒和伤心的，甚至还有些气性。

显然，气还没有消。

顾琛爵看得心疼，半蹲在盛宴的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两侧，很诚挚地道歉：“我真的很抱歉，做那些事情之前，我确实没有很好地考虑到你妈妈的感受，是我的错。”

他也不是维护卓一涵。

主要是，他太了解卓一涵了。

从小到大，卓一涵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缠在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的他很不喜卓一涵这种做法，也不会给卓一涵任何的好脸色，也直接拒绝过卓一涵，但因为是恩师的孙女，也不好拒绝得太过。

在卓一涵想方设法地认识他身边的人，且以此来了解他的行踪，出现在他和别人的面前时，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不扰乱到他，就不需要管了。

但是后面，他有偶尔听过别人说上一嘴。

好像是他身边出现过的任何女性，哪怕只是和他有过一个相对而过的人，最后都会在他的身边消失，而顾琛爵稍微分神留意了一下，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也就知道了，卓一涵其实不如表面的那样简单。

尤其是，当他去查了，还查不出什么的时候，那种感受就更加地强烈了。

这一次，卓一涵和盛姝发生碰撞时，他第一时间安抚的是卓一涵而不是盛姝，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太过在意，哪怕知道盛姝能够很好地保护好她自己，也担心着会有着疏忽。

但是，忽略了就是忽略了。

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只能让自己以后，做得更好一点。

“你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妈妈她已经被你伤到心了。”本来，盛宴不打算理会顾琛爵，但看到顾琛爵脸上的愧疚，才哼了一声，又有点委屈：“妈妈说不定以后都不会给你机会了！”

惊愕之余，顾琛爵也有着一丝惊慌。

他错愕地看向盛宴：“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为什么？”盛宴恼羞成怒，又有点恨铁不成钢，恨父不成夫，愤愤地道：“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妈妈对你，和对其他人也是不一样的！”

“我最了解妈妈了。”

“她平常什么都不在意，也推崇事情都要自己解决，不假借于他人的手，但是妈妈在你的面前，在你提出帮忙的时候，妈妈也会考虑一下就同意的了。”

刚开始，盛宴是不知道，盛姝去给顾琛爵当秘书的原因的，后面了解清楚了，也终于知道，盛姝和顾琛爵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你以为，像深山实验室的事情，妈妈随随便便就会让人帮忙的吗？哼！才不是！”

“可是妈妈让你帮忙了，就算对你没有很大的感情，可是最起码的，也是让你深入她生活，也是你开始了解她的一个机会，你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吗？”

“就连秦叔叔，都是很久才让妈妈对他刮目相看的。”

“你倒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居然完全不把握，也不当一回事儿。”

秦叔叔？

顾琛爵听到这个称呼时，就想到了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秦屹，再听着盛宴的一番话，忽然就觉得——好像自己真的是太不懂得珍惜了，也不知道把握。

他拧了拧眉头：“我会向你妈妈道歉的。”

“要是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叔叔做什么。”盛宴直接白了他一眼，哼哼了一声：“反正我不管，妈妈她都已经被你气跑了，之后会是什么样，我也帮不了你了。”

“……”

顾琛爵被训斥的脸面都没有地方放了。

可是，这娃儿说得对啊。

想到盛姝曾经给了他机会，但他没有把握住，如今儿子也是一副耍小性子，扬言不会再帮助他的样子，顾琛爵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同时那种愧疚和难受，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

不应该的。

就算是再担心着卓一涵会做出什么伤害盛姝的事情，也起码想个两全的办法，而不是选择在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