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向西六十七里,有个著名的官驿,叫做明集驿,算是大易国西南的枢纽驿站。官道在这里被分成四条,贯穿南北,横亘东西,是个走商云集的歇脚处。
马车要在此处一路向北,与李小浮二人不再同路。所以赶车大爷只能在这里将他们二人放下。
李小浮跳下车来,站在路口掏出她的小罗盘辩了辩方向。按照凉姑所说,从这儿往南,再走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到霍城了。
但那是明天的事儿了。
因为现在天已经黑透了。
本来她计划好下午赶到明集,脚程快一点的话,一准能在关城门前进城。
哪知这个拖油瓶竟如此身娇肉贵,一路上连隔夜饭都呕出来了不说,解个手还要跑出去八百米远。
这货从上午吐到下午,其凄惨娇弱之状连赶车的大爷都看不下去,一路迁就着他停停走走,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他挂在了路上。
李小浮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穿回今天早上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她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么个玩意上路?!
李小浮忙喊了平安下车,打算在附近随便找间夜店对付一宿,明儿个天一亮好早早赶路。
李小浮:“咱们一会儿...”
平安:“呕....”
李小浮:“先去那个面馆....”
平安:“呕....”
李小浮:“吃点...”
平安:“呕....”
“饭吧。”看着拖油瓶呕完最后一口苦胆水,李小浮觉得自己也开始反胃,已经没有一丁点吃饭的欲望了,“算了,还是直接找个店睡吧。”
“还是先吃面吧!我有些饿了。”平安吐得两眼发花,正扶着树干朝李小浮指的那个面馆看去。
“你还能吃的下去?”李小浮觉得他明明已经把胃也一并吐了。
“这一日吃的全是寒食,路上又如此颠簸,实在是胃里难受,我想喝口热汤。”平安伸出袖子抹净嘴角,气若游丝道:“呕......”
李小浮一头扎进面馆不想跟他再说一个字。
她觉得此时要是把嘴张开,吐出来的一定也是个“呕”字。
平安:“呕....”
李小浮:“......“
面馆虽小,人却挺多,但西侧靠墙的位置却空了一张大桌子,没有人坐。
大家都跟赶集一样挨着东边挤着,每张桌子都满满当当,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小浮还没闹明白什么状况,拖油瓶已经拄着桌子板,一屁股坐下了。
嗯,对,就是最西边这张。
偌大的饭店突然雅雀无声,只见老板亲自从灶间冲出来,揪起拖油瓶就往一边拉,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土地老爷莫怪!土地老爷莫怪!”
有人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两个马扎,连忙招手让他俩坐过去。
李小浮这才听人说道:
“那里不能坐,那里是土地老爷坐的地方!”
“对呀!惹了土地老爷不高兴,他就不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土地老爷还亲自下馆子吃面?
一旁有个赶镖的大胡子,见这两位面嫩又生,就顺嘴解释了两句。
“姑娘头一次来明集吧?咱们明集有个土地老爷,会在一四七的晚上来这面馆留下神纸,告诉咱们哪日有雨,哪路有灾,是咱们这些脚夫的保护神呢!”
又有人道:“可土地老爷都快一个月没现身了,今天是二十四,不知道老爷还来不来。”
“是啊,上个月他来的时候还说霍城的东夹河要发大水,我就是听了老爷的劝才没去霍城进货,保住了这条老命。”
“对啊,老爷这个月没现身,我都不敢往南去了!”
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李小浮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个大概。
总的来说就是,明集有个会看天象能卜算的老先生,天有异变的时候会来这里播个天气预报。
李小浮道:“那这土地老爷长什么样啊?”
店主端着两碗面走过来,“俺也没见过正脸,反正就穿个粗布斗篷,拄着个拐,跟路口那个土地像一样一样的!”
大胡子附议道:“对,我觉得就是土地老爷显灵,不然几十里以外下不下雨,凡人怎会知道!”
店主转身又端了碗面出来,恭恭敬敬放在了那张空桌子上。
看到碗里码着上尖儿的肉片,拖油瓶的眼马上就亮了,“那碗面的浇头也太足了些吧!”
这哪能叫浇头?这分明就是一碗肉啊,连根面条的影子都看不见好不好!
李小浮越发觉得好奇,又问向店主,“土地老爷在这儿吃面么?”
“欸~神仙哪能当着咱们的面吃饭!老爷都是把纸放下,把碗端走。明日一早碗自动就在门口了!”店主一张圆脸笑得十分知足长乐,对这位土地老爷的尊敬之情也溢于言表。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