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疼吗?”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多。
见小九生龙活虎的出去,血淋淋浑身没个好地方的回来。
月牙儿的眼泪,忍不住滴滴答答,渐渐成河。
“嘶!”刺骨的疼痛让小九倒吸一口气,随后勉强的笑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这还皮外伤?再深点就见骨头了!”胡青牛蹲在小九的面前,帮小九缝合着小腿上的伤口。
长长的线在皮肉中翻滚,就跟女人缝衣服似的,伤口渐渐合上,“千万不能沾水,不能喝酒,不能吃发物!”
“白啰嗦了,赶紧吧!俺他妈都快死球啦!”
挨着小九躺着的朱重八,呲牙咧嘴的骂道,“就他娘的看着小九混身伤,没看着老子,老子都吐血了!”
“你再骂,再骂俺走了,不给你看了!”胡青牛板着脸道。
“哎,你看你这兄弟,俺粗人说两句粗话,哈哈!”朱重八忙换脸,胡青牛是吃软不吃硬,“打是亲,骂是爱。俺那你当兄弟才骂几句,你还恼了,你看你小心眼的............”
说着,目光看向门口说不下去了。
眼神那故意装出来的混不吝,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幸福。
马秀英出现在门口,靠在月牙儿的肩膀上,眼眶红红地。
“身上都没一块好地方了,还逞强!”马秀英红着眼睛走来,柔声道,“疼吗?”
朱重八咧开大嘴,露出标志性憨厚地笑容,“疼?在你爷们这不存在地...........呀!胡青牛你姥姥地您轻点儿!”
“呵!”满腹心事的小九笑了起来,“秀英姐,你还不知道吧,重八哥最怕疼了!”说着,牵动了伤口,“嘶!”
“九儿!”月牙儿正揉着小九地肩膀,赶紧收手,“俺碰着你伤了?”
“没有,是俺捧着腿了!”
小九话音落下,只见胖嘟嘟的月牙儿蹲下,对着小九腿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嘟起嘴,慢慢的吹着冷气。
微微的冷气,吹在伤口上,痒痒地,说不出的舒服。
“俺给你吹吹,吹吹就没那么疼了!”月牙儿小声道,“吹吹好地快!”
天真又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让小九心里发酸。
战场上最危急的关头时,正是这张胖胖地脸,给了他继续拼杀地力气。
看着月牙儿的脸,小九渐渐痴了,“媳妇儿!”
四目相对,月牙儿轻唤,“小九!”
“他娘地!”朱重八在边上又骂了起来,“你俩从没成亲就开始酸,到现在滚一床了还酸,你俩是吃了酸柿子怎么地?”
说着,大眼珠子晃荡两下,舔脸对马秀英笑道,“媳妇,你也帮俺吹吹!”
马秀英脸上一红,温柔地吐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朱重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着小九说道,“看着没,这才是过日子,媳妇就得骂!”
“你是不是傻,是你媳妇骂你!”小九翻个白眼。
“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啥,谁骂不是骂!”
小九知道,朱重八是在故意说笑。
因为小九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哀伤。
他们在城外道上收拢降兵,义字营的兄弟.......
正想着,耿再成一瘸一拐的进来,脖子上还带着血痂。
进来之后垂头丧气,往凳子上一座,默不出声。
小九和重八对视一眼,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
“出城时咱们六千人!”
义字营和定远守军一战折损了一些,随后定远又招募了一些兵员,保持在五千多的样子。
“刚才俺看了看!”耿再成的大手在脸上搓着,哽咽道,“只剩下一千三百多人了!”
屋里,死一样的沉寂。
胡青牛的针,在朱重八伤口上缝合着。
没有麻药的时代,这种疼痛是难以忍受的。
可是怕疼的朱重八,缺似乎感受不到一样。仰着头,看着天棚,让人看不清他地表情。
小九的心,像是有锥子在扎一样疼,似乎在滴血。
义字营,是他和朱重八往上爬的本钱。
那里几千人,每个人都是他们倾注的心血。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熬过濠州这一劫,就用这六千人为骨干,招兵买马。离开郭大帅的眼皮子底下,慢慢的发展壮大,成为淮西大地,让人不敢轻视的力量。
再说,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何况是活生生的,朝夕相处的大活人。
乱世,男人难,男人想出头更难。
一下死了这么多兄弟,对他们哥俩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砰,小九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
“我操你妈地........”
他忍住了,他不知道该骂谁。
骂元军?人家杀造反的,应当应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