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小九坐在一个马扎高的红木匣子上,端着一碗白菜炖肉热汤面大口的吃着。
他喜欢吃面,喜欢吃宽面,但不是那种裤带面,而是刀削面。最好削成舌头那样,厚一点有嚼头。
面里有白菜有肉,放了老醋,手里还捏着几瓣大蒜。一口面,一口蒜,没一会儿鼻尖就冒汗了。
他身前,只比他小一岁多点的邓友德蹲着,眼巴巴的看着他,肚子时不时咕噜叫叫。
现在官军的营地是常胜军的了,昨夜一战,援军彻底崩溃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些干脆投降了。
“九爷,大帅让俺问问你俘虏咋弄?”朱重八的亲兵队长郭英在远处扯着脖子喊。
现在朱重八是淮西濠州红巾军的副帅了,水涨船高之下,兄弟们也都开始喊他大帅了。
“要不要留下?”郭英在那边喊。
“别!”小九把面咽下去,“忽然又多一两万张嘴,老李非得疯了,放回去吧!”
“啥?放回去?”
“对,放回去,一群乌合之众在哪都是白搭,放他们回去告诉滁州的人,咱们不滥杀无辜,下次碰到了早点投降!”说完,一瓣没剥皮的蒜扔嘴里,嘴唇动动,蒜皮子直接吐出来。
邓友德看呆了,他娘的,蒜还有这个吃法!
俘虏这东西,要么杀要么收编。小九选择了第三者,放回去,放他们回去他们会传播恐惧,下次遇见了自然腿软。再说,他们这确实没那么多粮食养活。
这些人一时半会上不了战场,还得训练还得手心,整顿的时间里,他们就是一两万白吃。
呼哧,呼哧,小九继续吃着。
忽然感觉有些塞牙,直接把牙缝里的肉丝抠出来,瞅瞅,然后再扔嘴里。
一碗面终于吃完,汤都喝干净了,放下碗小九就开始骂,“李老疤,过来!”
“九爷!”亲兵队长李老疤出现。
小九把碗筷给他,“去踹那伙夫两脚,他娘的煮的什么鸟面?浪费粮食,那肉都让他顿白瞎了,五花三层肉愣是能吃塞牙喽!”
“俺觉得挺好吃的呀!”李老疤刚想说啥,见小九面色不好,赶紧拿着碗筷跑了。
小九抹嘴,对邓友德道,“叫啥?”
“邓友德!”对方小声说道,眼神里也没啥不服气的。
昨晚上让小九一脚踹翻,紧接着就让刀架在了脖子上。后来他知道,这比他大一点的年轻人,居然是常胜军的二把手,朱重八的把兄弟朱九。
淮河地面上,这哥俩早就出名了,官府说是两头猪。义军里说是大朱帅,小朱帅。
再看看小九在军营里的架势,邓友德只要不傻,就不会不服。
“邓友德?”小九琢磨琢磨,“老子听说过一个傅友德!”
想想,看看对方,指着远处畏手畏脚不安聚集在一起的百十个乡兵说道,“你的兵?”
“俺爹和兄长的。”邓友德低下脑袋,小声说道,“他俩让乃尔不花杀了!”
“这事俺知道,不然俺也不会跟你在这浪费唾沫!”小九抠着牙,里面好像始终有东西,“你也是条汉子,跟俺干吧!”
“杀官造反?”
“那你以为是当驸马爷?”小九反问。
“当驸马爷得操皇上他闺女!他又不认识俺,凭啥给俺弄?”邓友德看看天空,嘴里多了一根草棍儿,“不过,俺倒是可以抢他闺女来日,不但日他闺女,还要日他娘!”说着,草棍甩在地上,“九爷,俺跟你干了!”
“叫九哥!”小九纠正他,“俺自己人都叫九哥!”
说着,摆摆手,边上有人递过来一个大包袱,“兄弟,接着!”
“啥?”邓友德一入手,顿时脸色大变,然后颤抖着打开,里面赫然是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爹爹,大哥!”邓友德眼泪落下。
小九知道他父兄都被不讲理的元军首领给杀了,特意找人寻来给他。
“让家里人带回去好好安葬吧!”小九柔声道。
邓友德对着两颗首级磕了三个头,然后装好抱起来,走到那些乡兵身边,递给他的姨父。
“姨父,您帮俺带回去安葬在俺老家祖坟里!”
“孩子,你干啥去?”
“俺不回去了,跟着常胜军干了,造反,杀官!”
“不行,你家里还有娘呢!?”
“告诉娘,等俺安顿好了,回去接她!”
“孩子,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呀!”姨父拉着邓友德的手,“再说,万一官府要是知道你在红巾军这边,还不找到家里去,俺们这些亲朋好友哪个能逃了?”
大元喜欢搞连坐,要是知道了自己在红巾军造反,恐怕家里所有的亲戚都要倒霉。
“你就说俺已经死了!”邓友德想想,“从此后,俺不叫邓友德了!”
“那你叫啥?”
邓友德想想,想半天脑袋疼也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