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的心情有些沉重。
作为一名辅导员,刚接手工作就碰见有学生出了这样让人无能无力的事,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晚上时分,苏薇和大伯苏强国一起吃饭,她向这位在儿科当主任的老医生询问了白血病的事情。
“也差不多就是你学生说的那样。”
“哎,医院里这样的事情有很多。”
“很多时候,医生和家属都是尽人事,而且,有时也得考虑一个家庭的未来,都是人,病人是人,家属也是人。”
苏强国感慨的说道。
苏薇更难受了,大伯所说的还要残酷。
“你把你学生妹妹的名字写给我,我明天给问问,能减免点费用就减免点。”苏强国看着侄女低落的神情,摇头说道。
苏薇吸了一口气,拿纸,提笔。
然后,她发现自己没有问方卓他妹妹的名字。
“大伯,我明天问问他再告诉你。”
第二天,苏薇去趟宿舍没找到方卓,她下午专程来了趟医院,先是在血液科瞧了瞧,没发现人,然后在各个门边眺望光头,还是没找到。
等到天色有点暗了,苏薇才瞧见戴了顶帽子的方卓一边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一边往住院部这边走。
没到近前,方卓就和那个中年男人分道扬镳了。
“哎,方卓,你这是干嘛呢?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哪个病床?我找我大伯,看看能不能帮你家省点医药费。”苏薇站在台阶上冲着自己学生挥手。
方卓闻声,收起手中的纸片,快步上前:“啊?小苏老师,谢谢,谢谢,太谢谢了。她在5楼3病区12床,叫赵素祺。”
苏薇左右看了看,干脆走到方卓后面用他的背当桌子,在笔记本上写了信息。
“行了,不一定能减免多少啊,是尽量。”她打了个预防针。
方卓高兴的谢道:“好,小苏老师,真的特别感谢,改天请你吃饭。”
苏薇点点头,看到学生高兴,心里也觉舒畅。
她刚要走,忽然鬼使神差的追问了一句:“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人是谁?”
“一个客户。”方卓很自然的答道。
“哦。”苏薇举步离开,没走两米,她茫然回头道,“什么?客户?什么客户?”
“今天给我妹拿病理报告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一附院的病理科周末不上班。”方卓把放进口袋里的纸张拿出来抖了抖,“病理科你知道干嘛的吧?就是检测病人身上的组织、细胞之类的东西,来判断是什么病。这个过程呢,需要时间。”
他回头指了指病理科的方向:“但有的病人像今天周五过来,他不能立即拿到结果,要么在庐州住两天,等周一病理科上班拿,要么就先回去,周一再过来。”
苏薇还是很茫然,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所以呢?”
“所以啊,我就和病人家属商量,他们可以先回去,周一的时候我帮他们拿,病理报告单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良性还是恶性的结果,也可以去长途汽车站让车给捎回去。”
方卓搓了搓手指:“只要他们付给我一点劳务费就好。”
“你你……”苏薇有些震惊和生气,“你怎么能当黄牛呢!你这是拿病人的痛苦来挣钱啊!”
方卓连连摇头,差点把帽子摇掉:“不,不,我这不是黄牛,病人家属想第一时间拿到报告要么住两晚,要么花来回车费,这还不算耽误的工作时间和吃喝。”
“我收的劳务费比住宿和车费都少,这是不耽误别人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黄牛呢?黄牛是卖号让别人可以插队,加的钱有时候还不少,他们是在医院里制造问题。”
方卓笑道:“小苏老师,你自己算算,是不是这样?”
苏薇看着面前这个学生的笑容,满脑子浆糊,好像、好像就是他说的这样。
她原地愣了一会,问道:“病人不是住院做这个检查吗?”
“小苏老师,你似不似傻?”方卓摇头,“又不是都到非住院不可的地步,而且,下面的不少医院没有技术条件做病理检查,他们只能来庐州的大医院。”
“呃,呃,你怎么发现这个、这个商机的?”苏薇说起来还是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就是排队听前面拿报告的人问值班医生啊,然后我就和他聊。”方卓说道,“人家聊一会,发现确实能解决问题,就交钱了。”
苏薇疑惑道:“他们不怕你是骗子吗?就把钱给你了?”
“有担心,我主动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拿出来啊,再说了,对我来说又不是很费事,我骗病人家属干什么?缺德啊?”方卓弹了弹纸片,“双赢,这是双赢啊。”
苏薇:“……”
她示意边走边说:“今天刚开始替人拿吗?真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