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已经慢慢的发白,天上的阴云并没有散开,阴天里有种感受叫寂寞,阴天的寂寞里,总会有人痴痴地仰望天空,那铅灰色的长满寂寞云朵的天空。
迷迷糊糊,迷迷糊糊,就这样挣扎了到天亮的两个小时,也就这样睡了一个凌晨,眼睛眨了眨,睁开,透过狭小双眼,看着灰蒙蒙,阴森森的村子,摇了摇头,甩了甩手。
凌晨四点钟左右,沮丧的老秦带着陈冲排跟伪军,秋风游击大队战士牵着马,二连一个排战士抬着伤兵,往北,进灌木林转向西绿水铺方向,走了。
马良带着九连一个排也是往北,他还记得在里,第一次遇到了三连冒烟指导员,接回了周医生,这里不是路口,二十多个人将往西进了灌木林的老秦一行人脚印处理后,慢悠悠跟随那些惊慌的老百姓后面,往北而去。
马良后边还有二连一个排。
胡义蹲在矮墙边地上挖的一个防炮洞里,洞里塞了不少的柴禾,靠在坑里的柴禾上,那张脸孔还是那样呆凝。
从梦中惊醒,一阵冷风吹过,黎明前的身体活动让头终于有些意识,冒出一个念头:是自己害了苏青。
可是要是自己不活着,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会消失,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把苏青的冤屈洗白。
那阴魂不散的治安军,这些狗一样的家伙全是孬种,已经把村子围了起来,零星的打着枪,明显是要让村里的人没法睡觉。
胡义突然想起了李有才,一个谁都可以欺侮的狗汉奸,可是他却活得好好的,也许,自己命不好吧。
胡义身后的矮墙房子里,一头浑身泥点的熊正在三长一短的打着呼,身上裹着行军毯。
那头熊原本是要想跟着老秦走,小红缨用一句话给堵了回来:跟着老秦,你觉得,他靠谱么?
本来已经走了的小红缨,却又在半路偷偷的溜了回来,借口是九连没有她在,就是一盘散沙,连个像样的机枪手都没有,当然胡义除外。
旁边墙角,同样听到小红缨的那句话的唐大狗,坚决要求留下来打阻击,为了胜利,大狗一定要掩护同志们先走,这时候却倦在墙角,手里紧紧的攥着他的那支马四环,在他怀里闪耀着金属蓝光。
徐小跟吴石头在另一边,睡的死沉死沉。
影响力很大的娇小丫头,正在头上整理马尾,隔着几米远靠坐在厢房里,眨眯着大眼透过窗户看着有些发白的天,乌黑的天。
村子外围还有枪声,那马尾终于歪着上了天,磨脏了的衣服上,一片片的泥已经变硬,娇小的手在一个一个无意识的揉搓,变成粉,一蓬又一蓬。
又是一声枪响,熊忽然睁开了眼,揉揉眼,咂了咂嘴,四下打量了一下,用脚踢了睡在墙根的唐大狗:“你闻到什么有?”
猛的惊醒的唐大狗,坐起来,猛然拉动怀里的步枪枪栓,枪口指向门口,发现屁事没有,打了个哈欠,软软的又软了下去:“没闻到……与我无关。”
“老子就是想走,那缺德冒烟的诈我,姥姥的,我中计了!懂不懂?你个抽疯的……你瞎掺合,表个姥姥的态,害我上当!”
“你娘的——你有完没完?你中个屁的计啊,跟老秦走?你不哆嗦么,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滚。”
“你没闻到有烤鸡的味道么?”
唐大狗一个翻身,吸拉着鼻子,狗头四下转了一圈:“真的有?”
小红缨在里屋,听到外边的吵闹,也不看,随手从墙上扳了块土,从敞开的门洞里扔了出去,正中熊头。
两个身影迅速起身,窜出门,飞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旁边另一屋,挤了二十多个,脚臭味,熏,难怪卡巴熊宁愿呆外面不进去。
小红缨拍着嘴,慢悠悠的转到洞口,蹲着,对洞里的假寐:“狐狸,你真钻洞里睡觉?哈哈,情况怎么样了?我听见治安军那边有动静。”
“你为什么要回来?”闭着眼睛。
“老秦说我碍事……”
“你不应该回来......”
“狐狸精应该没事。”小红缨有些落寞。
“啥?”
“组织审查我知道,得有证据,没物证,得有人证,这事肯定是有人捣鬼!”
胡义没绕过弯:“你是说有人举报,那也不对啊,没证据,举报就是诬告!”
“你看,哈,你和狐狸精还抓了鬼子俘虏,立过功,对吧?也没被敌人抓的经历,没有证据,不可能审查那么长时间。“
“被抓?”
胡义心里一咯噔,锄奸队!
脑子顿时清醒起来,苏青唯一被抓的一次就是在梅县,可那也算么,可是有关系么,没关系么?
一大一小,仿佛根本听不到村子四周零星的枪声,与附近才临时挖出来的战壕里,那些还在忙碌的二连战士,形成巨大反差,同一块地,似乎成了两个世界。
二连兵眼里,九连兵绝对、永远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回,还进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