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纯阳是父为龙母为人,此人与燕纯阳相反,他是父为人母为龙。”
一座低矮土山上,周虞蹲了下来,动作极为自然地取出香烟,点上一支,悠然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又习惯性地右手食指推了推无框平光眼睛,就这样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那人。
同样是人、龙混杂的品种,但毕竟有所不同,周虞多少有点好奇,此人与燕纯阳相比,究竟有那些不同之处?
此人便是慕容龙城。
他倚在一棵树下,双腿箕坐,微合起眼睛,大口喘息,神情里一片惨澹,眯成两条缝隙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几乎油尽灯枯的残光。
约莫片刻光景,从北方便掠来一条清光。
那清光之中,跳下来一名身量颀长,形容俊朗,披紫霞流云大氅,手持青玉宝箓的青年男子。
……
“又是龙啊。”
低矮土山上,周虞吐出一口烟雾,十分不满道,“无趣。”
他忽地回头,看向牧笛,问道:“在过往的两千多年里,你虽然长期在桃花源里做守尸人,但外面发生过的大事,你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尤其是与姓慕容的人有关的事,毕竟,你和他们家也算熟。”
牧笛便点了点头:“是知道那么一点。”
“我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同我讲话。”
于是,牧笛便一脸便秘般的表情,十分纠结。
他看了一眼赵暖暖,见到赵暖暖理了理连衣裙,挨着周虞,也蹲了下来。
她甚至笑眯眯说道:“给我也来一支。”
周虞便给她也来了一支。
紧随其后,希文走到周虞身后,堂堂圣人,扶着双膝也蹲了下来。
牧笛脸颊用力抽搐了两下,不再纠结,也在一旁蹲了下来。
于是,他们便像极了一群蹲下来围观蚂蚁搬家的无聊孩子。
当场之中,唯一还没有这样做的,便只有一只鬼。
他们观察着一只蚂蚁打算如何搬家。
……
“你这杂种,倒是命长。”
披紫霞流云大氅的青年男子讥讽一笑,缓步走向树下的慕容龙城,甚至将两手背负,好整以暇地说道,“如今落在孤手中,待孤提了你的头,再去洞庭一会,好叫那老东西绝了心思,江南水泽,从此以孤的太湖龙府为尊!”
慕容龙城睁开眼,奋起一丝精芒流淌于眼底,似是回光返照,冷谑说道:“太湖龙君,我劝你莫要痴心妄想!洞庭龙王何等人物?他自上等以降便屹立不倒,熬死了江神大君、云梦龙王、潘阳龙侯,压得黄河龙伯翻身不得……与那些龙族强者相比,你又算哪路人物,也配和洞庭龙王搏一搏?”
青年男子竟是太湖龙府之主,太湖龙君!
太湖龙君面露羞怒之色,寒声喝道:“你倒是看得起你那外公!只是洞庭那老东西认不认你这外孙,只怕还是两说……不,是肯定不认!他哪里敢?他若是敢,你也不必这般蹦跶,到处搅动风雨。”
慕容龙城竟是嗤笑一声,微嘲说道:“便是他想认,我也不认得他!”
“不必废话,受死吧。”
太湖龙君不愿再多浪费功夫,勐地抬手,袖里一只狰狞龙爪摄出,直扑慕容龙城当头,便要一把扼住其头颅,将慕容龙城的头扭下来!
他要提了慕容龙城的头,亲上洞庭湖,会一会洞庭龙王,叫那老东西从此绝了心思,放弃对大江下游的觊觎,这江南大好水泽,从此以太湖龙府为主!
自唐以后,洞庭龙王便已是四海之内实质上的龙族之尊,山岳水泽之龙,无不奉其号令,洞庭龙王的手极长,已是伸向天下各处山川湖泽,号令群龙,莫敢不从……
唯有大江下游,江南一片地域,自昔年钱塘龙君因罪受罚,囚于洞庭龙府后,便一向以太湖龙府为最强……只是这最强,也并不是很强。
前唐时,钱塘龙君伏诛,洞庭龙王虽声势更盛,却正因钱塘龙君已死,再无一龙能在江南水泽与太湖龙君相抗,洞庭龙王想伸手过来,也是十分之难。
如今大好良机,太湖龙君便是要提了洞庭龙王这外孙的头,去与洞庭老龙一会,约法三章,定下规矩,叫洞庭绝了心思,从此由他彻底掌握江南龙族。
“天下龙族,蠢货何其多也?”
慕容龙城忽地张口,勐吐出一条黄橙橙的精芒!
这精芒之中,轰然冲出一架战车!
战车之后,是披坚执锐的甲士!
无论是拉动战车的战马,还是甲士,分明无一是活物,皆是黄土塑成,是车马俑,是人俑!
太湖龙君霎时骇然!
……
“龙族这种生物,很有意思,似乎格外的容易出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