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宴会要拿得出手必定是大手笔,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姐,身份尊贵无比,她在府上秋心湖亭摆了数桌,湖上有大型假山真花园,便于观赏美景。男女相对而座,只在中间铺设一层薄薄的青白帘子隔开,风一吹就有如梦似幻半掩琵琶的风味,极其雅致。
歌女助兴琴师抚琴后若是有贵女愿意上前展示才艺那便更有看头,对面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也能一饱眼福。有看对眼的便在长公主跟前讨个赏,也算是一段佳话。
每年都是如此,秦照照简直厌烦,她自认为没啥才艺又不能轻易拒了,每年都在座位上无聊到想抠脚。
比秦照照更厌烦这秋宴的还有宋远安,这亭子就是把他拘着了,周边都是些觥筹交错虚情假意的言语,他听得想吐。
今年不同了,秦照照搬了个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淡定自若搬到了男子那边。
到场的公子哥们都惊呆了,你看我我看你表情精彩。这儿怎么也有二十来个京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秦照照不认识但宋远安还是知道的,能和宋远安玩到一起对他还如此不客气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位秦家嫡亲少爷秦慈月的三妹妹了。
他们看着秦照照心思各异。
只有宋远安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兴冲冲往旁边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把零嘴水果瓜子都往秦照照那边推,十分兴奋:“哎有你陪我就有趣多了,怎么样,来不来划船?”
“话说真有你的,我怎么没想到去你那边,你那桌又不起眼,不过等会长公主殿下问起怎么说?”
秦照照一边嗑瓜子一边观察附近有没有银耳汤,嫌弃:“安静点,记住我说的没,千万别喝银耳汤。”她那桌是不起眼,不过这边第一排正中间空出来可不就起眼了吗。
秦照照决定一会儿再回去,能盯一会是一会,反正宴会没开始。
宋远安殷勤地把所有的瓜子都堆过去:“都给你,等会你别走了。”
秦照照看见旁边空着的矮长桌,岔开话题随口一问:“你旁边坐谁啊,还有人能跟你并排?”
这座位安排是根据各家背景品级嫡庶来的,上的菜肴也各有不同。比如秦照照就排在了第四排最右边,也没人管她她一个人乐得自在,秦灵儿因为生母是续弦在第二排正中间。宋远安的身份毫无疑问在第一排靠中间,朝中这个年纪的除开在主位的皇室宗亲只有秦慈月能跟他相邻,她怎么不记得还有哪家的公子这么有面子。
宋远安也不知道,挠了挠头:“小爷没注意,来了就知道了,管这个做什么。”
秦照照吐了瓜子壳,没放在心上。
很快她就知道了隔壁桌是谁。
当秦照照余光中出现一片白金衣角的时候她还心存侥幸,当她呆滞着目光一寸寸僵硬上移最后看见熟悉的乳白色玉佩的时候不亚于被惊天大雷轰了个雷里外焦。
秦照照:“……”
姒郁冲她柔和一笑,优雅颔首:“秦三姑娘。”
他仍旧穿白衣,眉目浅淡温柔,朦胧如山间薄暮云烟。
一贯在人前的样子。
秦照照瞬间跟被什么东西蛰了屁股似的“嗖”一下弹起来,飞快抱着自己凳子冲姒郁哭丧着脸打了个招呼,离开的时候背影萧瑟且沉痛。
宋远安急了:“哎,秦照照,你怎么走了,不是说在这陪我的吗?”
秦照照恨不得把宋远安嘴缝上,她灰溜溜离开男眷那边磨蹭到了自己位置上,途径秦灵儿的时候意料之中被嗔怪地看了一眼。
秦照照讪笑着挪过去,在众多名门贵女稍显鄙夷的目光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在京城没啥女性朋友,要不是前些日子拒婚的事闹的太大这种场合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说到底还是托了姒郁的福。
比起秦照照对姒郁的敬而远之其余贵女就不一样了,姒郁可是北珏有名的京城公子,也是四公子里头唯一一个身份是商但位居榜首的奇人。
他那一张脸只让人想起风花雪月花前月下,胜似春风与明月。静坐如神祗,垂眸抬眼风华绝代。
既然他同秦照照没戏了,那自己不就有机会了。没一会就有人频频往对面暗送秋波,不止一个。
秦照照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红颜祸水”。
不过好在秋宴很快就开始了,平阳长公主同她儿子陈郸很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平阳年轻的时候在北珏也是排得上号的美人,即使年过四十依然风韵犹存,到底年纪在那儿了,细长眼尾虽然带了皱纹,但更显凌厉且和高贵。一袭暗橙色宫装雍容正式,妆容精致。
“诸位不必多礼,这算是本宫的家宴,随意即可。”平阳仪态周全地行至主座,十分满意地在女眷的第一二排巡视了一圈,笑着发话。
“谢长公主殿下。”
秦照照跟着大伙一块行礼说祝福,暗自回想前世的事情。
除了宋远安会中毒这事秦照照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一时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