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
宋远安恨恨看了眼突然出现的姒郁,毫不客气:“你一介商户,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来错了地儿?”
他一向说话没遮没掩惯了,心里又一直因为秦照照的事记恨姒郁,说话不知不觉冲了些。
后面坐着的公子哥们心里都奇怪,想着宋远安跟任何人结仇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怪就怪在对象是姒郁这样好性子的人。
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没人说话。
姒郁端坐矮桌前,银白华服上游走薄云流雪暗纹,领口袖角都是流动的光线。清雅眉目隐在暗处,叫人看不真切。
形如河山玉色,神似白釉佛祖。领头的舞女眉目含情,在做旋身下腰的动作时遥遥望过去一眼,看见青年公子墨发倾泻而下,眉眼温柔惊艳,呼吸顿时漏了一拍。
长公主殿下可是说了,今日若是能引得这位白衣胜雪公子一眼青睐,重重有赏。
姒郁被人如此挑衅也没什么感觉,他眉眼含笑间不着痕迹忽视了领舞美人抛过来的媚眼,提醒:
“宋小公子,食不言。”
宋远安瞧着他那别人都称赞慈悲的脸只觉无悲无喜得让人心悸,想起来秦照照不知怎的看上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暼过眼托着下巴朝秦照照坐的地方看过去。
秦照照也在看他。
宋远安顿时开心了,伸了伸桌子底下有些发麻的腿故意道:“照照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况且她这人我知道,新鲜期短得很,没准过几天就忘了你。瞧瞧,婚都退了,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
姒郁睫毛微颤,倏忽抬眼。
宋远安刚好和他对视,看见那双被天下人夸得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一双清丽柔光眸里涌起层层黑雾又瞬间消失,快的仿佛是错觉。
宋远安后背一凉,打了个哆嗦。
姒郁收回视线,声音轻缓:“宋小公子好教养。”
宋远安一噎,想起来这人到底是久负盛名的京城红人,没准他讥讽对方的事就传到宋大人那里,心情顿时恶劣了。
他“哼”了一声坐直身子,夹了一筷子甜腻芙蓉糕送进嘴里,被甜食抚慰的胃里一阵妥帖,顿时就让他眉开眼笑。
糕点吃完了歌舞宋远安又不感兴趣他干脆转移注意力百无聊赖盯着桌上菜肴,心里纳闷为什么秦照照不让他喝银耳汤,还是指向这么明显的具体食物。
要说宋小公子这世上还会听谁的话那就只有秦照照了,他昨日回家和宋大人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句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宋大人正在烹茶,烟雾寥寥升腾,听了这话有些意外:“没有。”
宋远安敏锐发现话音一落后他爹陡然想起什么霎时变了脸色。
宋远安收了浑不在意样子面色有些沉,连带着一双桃花眼都敛了笑意,手里那把有市无价的锦绣扇子在桌上清脆地磕了一声。
他和秦照照几乎同一时间注意到了端上来的银耳汤。
秦照照话没说话,疯狂向对面做口型:别吃!
姒郁抬手舀汤,隔着一堆衣着华丽眼神勾人的舞女看着手舞足蹈的秦照照,手中银勺顷刻化为细粉从指尖漏出来,悉数进了那道汤里。
姒郁敛目,收回手。
他俩在底下做小动作,主位上平阳长公主很容易就注意到宋远安没动筷子,她朝身边王嬷嬷一点头。
宋远安皱眉用手里扇子把那碗晶莹剔透卖相可观的银耳汤推远了些,避之不及的样子。
秦照照一口气还没松完,半个身子都从桌子边探出去,密切关注对面的状况。
隔壁刚同秦照照说话的万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看见什么疑惑地转回来,看着姿势颇为自由的秦照照有些羡慕。
果然这位秦家三姑娘的一举一动不能用正常来形容,全场的贵女都正襟危坐抿唇进食,只有这一位特殊。
好在她坐得远,毫不起眼,不然素来重规矩的平阳公主必定要责问。
宋远安瞧着那汤心里膈应,他刚想把那东西找个由头洒掉面前就站了个人。
是平阳的贴身嬷嬷,姓王。
对方冲宋远安一欠身:“宋公子,可是吃食不合心意?早听说宋公子喜甜,这碗银耳汤是公主府特意备下的,不如尝尝?”
宋远安笑吟吟抬头,散漫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可惜本公子近来吃多了甜,牙痛,怕是要辜负殿下美意了。”
王嬷嬷面色一滞,咬了咬牙:“那真是可惜,宋公子慢用。”
宋远安冲秦照照得意地眨了眨眼。
秦照照看见他那神气样十分无语,屁股终于放心挨在了坐垫上,她这才想起来隔壁那个穿蝴蝶衣衫的小姐,一转头没见着人。
咦,难道也是嫌无聊出去了?
秦照照偷偷摸摸矮着身子猫着腰溜出去,打算先回府。
红橙自然会跟秦灵儿一起,不用她担心。
没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