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郁父母双亡,所以省去了许多步骤,秦照照稀里糊涂跟着走流程最后被送入洞房,可能是姒郁的吩咐,里面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
她想掀盖头,想到什么手伸出去又拿回来,袖中匕首触感冰冷贴着肌肤。
上辈子这一晚姒郁极尽疯狂,眼尾薄红蛊惑,像是一只庞大的妖兽对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轻慢而小心地露出了一截不算锐利的爪牙,但即使如此秦照照也根本无力招架。
她记得所有感官带来的身体和精神的极致欢愉,和姒郁落在她颈侧辗转悱恻的吻,以及冷白如玉指尖抚过每一寸肌肤带来的颤栗。
秦照照握着匕首那只手手心渗出了汗。
门外传来动静,秦照照心下一惊条件反射想去掀盖头,手腕立刻就被抓住。
一股清冽酒香混着馥郁檀木沉香飘进来,整间屋子瞬间被那种味道环抱。
秦照照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姒郁一手抬高秦照照手腕一边弯下身子,他眼弧长而流畅,温柔注视某一样东西的时候眼睫根部是一条天生的黑色细线。
他在看那件嫁衣。
那件华美嫁衣出乎意料的合身,两指宽的腰带系在腰间,垂下数道流苏穗子,将秦照照腰线勾勒到了极致,盈盈不及一握。刚好开在腰间的那一大朵重瓣金线花每一瓣花瓣都舒展开来。
不够好,姒郁食指在大拇指上无意识磨了磨挑剔地想。
这些俗物便是用最华贵的针线和最出挑的绣娘按他的心思一针一线来也远远不够配上他的小姑娘半分风采。
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都想夺来给他的阿照。
姒郁松开手,视线落在秦照照压着的袖口一顿又悄无声息挪走。他唇畔笑意幽幽,慢慢直起身子伸手拿过桌上托盘里玉如意挑开秦照照的盖头,呼吸微微一滞。
秦照照仰头,动了动被压酸的脖子,抬眼在满室晕红中和姒郁对视。
灯光下美人妆容精致,面上带着种令人心惊的妩媚。
姒郁眸色逐渐暗沉,他手拂过袖口微微后退一步,微微眯眼语气轻柔:“阿照,你要杀我?”
秦照照听了这话索性一伸手将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取下来,满头青丝瞬间倾泻满身,她垂着眼睫语气很凉:“我要一纸和离书。”
窗子没关紧,一阵秋风吹进来,吹熄了其中一盏红烛,姒郁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垂在耳边的一截发丝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阿照,你真狠心。”姒郁身侧气流在他说话的同时出现不可见的扭曲,手中玉如意隐隐现出裂纹。他站在秦照照一步以外的距离,周身气质刹那变化,铺天盖地森凉寒意沉沉压过来,室内旖旎气息散得一干二净。
幽幽红烛映在他浅色柔光瞳孔里,似乎映出尸山血雨光景。
秦照照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紧了紧手里匕首那种前世秦家在眼前灭门的恐惧让她陡然心头生起一种绝望。
她暂时还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姒郁,当然那把匕首也不可能真的对准他,顶多用来壮胆。
“阿照,这件嫁衣很漂亮,对吧?”姒郁没有靠近秦照照,也没管秦照照的话,只是退到更远的距离刚好脚后跟触到张檀木椅子,他反手将它转了个面自己坐了下去,然后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等秦照照回答。
那种骇人气息仿佛是错觉。
秦照照一愣。
姒郁微微弯身坐着,眉眼间颇为骄傲,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眼前认真地自顾自数,说完一句就掰下去一根指头:“寸锦寸金的浮光锦,数以万计的金丝银线;南海上贡的一整块银光玉被磨成无数细小珠子;镶边的红缎是鲛人纱,领口袖角暗纹是冰蚕丝线,结果东珠太沉了没地方镶,所以我把它磨成粉撒了上去;三百七十二名绣女不眠不休八十八个日夜,哦,还有那顶凤冠。”
秦照照只看见他绯红薄唇上下翻动,说出来的东西一件比一件价值连城,她脑子里满是“东珠被磨成粉”,一时没能反应,呆呆看着炫耀一样将自己败家行为如数家珍的姒郁公子。
姒郁说得很开心,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照照,似乎是觉得她的表情有趣,慢吞吞继续:“阿照刚取下来的凤冠是足金打造,每一颗宝石都是无价之宝,其中东珠西珠墨玉珍珠不必说,紫色水晶和琉璃还有中央那颗被称为"北珏至宝"的大珠子花了十几箱黄金。”
秦照照被这一串珠宝的名字砸的恍不过神,她表情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冠子重得超乎寻常。
姒郁还有话要说,他兴致盎然接下去:“遍地的红色沉锦我铺了方圆十里,阿照喜不喜欢红色?”
这两句有点没关系,前言不搭后语,秦照照顿时明白什么,眼皮跳得欢快表情逐渐不可思议:“你喝醉了?”
姒郁坚定摇头,眼尾薄红,他重新把握成拳的手张开,神色严肃:“没有。”
然后执着地继续数:“沉玉轩是我的。”
说完就看一眼秦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