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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很长一段的沉默。
裘五把剑收回剑鞘,讥讽:“看来你过得挺好。”
这反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秦照照抱紧自己默默吐槽。
阮镜竹竟然笑了一下,秦照照听见很模糊的声音,但确实是笑。
笑完他才低咳一声,虚弱:“我等你很久了。”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即使嗓子很干他也执意要说:“我以为你知道的,精神的折磨远比身体有效,当初将军手把手教的时候也不过跟我们一般大小,我记得很清楚。”
关于姒郁的,秦照照竖起耳朵。
裘五凉凉:“没想到会用在自己身?”
“没有。”
阮镜竹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语速,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他确确实实被全身捆束着绑在离开地面的地方可能只会觉得他身体不太好,说话断断续续但思路清晰。
“陪我聊聊吧,我在这里关了有些年头了。”
他轻声。
裘五冷哼一声,恨意不作假但也没有打断他:“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阮镜竹自顾自说下去:“外面人怎么看我的?叛徒?还是狼子野心或者狼心狗肺?”
那些词没一个说出来的时候裘五额间青筋就蹦出来一根,堪堪忍住动手的欲望。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格外明晰,况且秦照照刚进来的时候动作不小,阮镜竹继续:“云慎带了个小姑娘进来,是心人?”
裘五忍无可忍打断,硬邦邦:“是夫人。”
这两个词出来的时候阮镜竹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是次来的那位?可惜我看不见。”
他垂下头,被沉重镣铐压得抬不起来的脖子是格外脆弱的弧度,然后慢慢:“替我恭喜将军。”
裘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猛然发觉心里那种强烈的恨意在目睹对方现在的模样的时候突然没有那么深刻了。
这大概是他见过阮镜竹最狼狈的时候,武功尽失任人宰割。
你看,无论是当初的将军主帅还是如今的温柔公子,都不是会对背叛手下留情的人。
一直都是阮镜竹不停说话,裘五突然问了一句:“你眼睛怎么瞎的?”
秦照照靠在一边,闻言顺着黯淡光线去看那双瞎了的眼。
阮镜竹只是停顿了几秒,带着笑:“将军亲自取的,我的荣幸。”
荣幸。
这个词仿佛触及到裘五的某根神经,他话语又开始带着刺:“留你一条命你确实该感恩戴德。”
秦照照皱了皱眉,感觉阮镜竹精神不太正常。
阮镜竹摇摇头,有种得到糖果的孩童的心满意足:“你不懂,身每一道因为将军留下的伤,都是恩赐。”
秦照照打了个哆嗦,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感。
那人又开口,语气陡然痴迷:“将军是神,战无不胜无所不能,要想办法让将军记住我一辈子,这是最值得的方式。”
裘五沉默,嘲讽:“就因为这个,你不惜赔进去一万将士和朝夕相处的同伴的命?”
阮镜竹声音在阴冷背景中有种渗人感,他似乎很高兴:“怎么不行?”
“云慎你不知道,从我还是一名无名小卒的时候将军就是将军,当我一步一步艰难做到军师位置的时候将军便成了神。”
这话让秦照照后脊一凉。
阮镜竹将脸侧了一个方向,对着不知名的地方:“想必将军挑人的眼光是极好的,薛明茶还是太蠢了,布防图在手里也没能让将军失败。”
“真遗憾,将军生命中第一次失败不是我给的。”
当真相血淋淋摆在眼前的时候裘五才深刻意识到当初交付后背的是怎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说不难过反倒是失望,
对自己识人不清的失望。
阮镜竹再次开口的时候秦照照差点想把他嘴缝,不过显然来不及。
“将军对云慎太好了,就是恶心我到极致都把我留着,一直留到云慎敢主动踏进这里的那一天。”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也等不到。”
裘五梭然转身,面朝十字的人,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阮镜竹竟然还有力气,他一直在笑:“你不敢战场,不敢拔剑对吧?真是太叫人伤心了,将军从来不给我第二次机会,行军打仗策略失败便是失败,却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来逃避,一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别见怪,我看不见。”
不说裘五怎么样,秦照照彻底震惊了,她转头看向身边,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裘五手里短剑脱手掷出去,空气中传来刀剑刺入皮肉的“刺啦”声音。
对面传来一声闷哼,然后要笑不笑声音:“将军在这里,不如云慎亲自问问他?”
裘五僵硬转身,看见秦照照身边一片雪白衣角,在一片昏暗中隐隐透出清亮光华。
姒郁从暗处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