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是人心最深处的本性。每个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姜云明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孙思邈也不知道该认同还是该反驳,要说他行医这么多年,走过那么多地方,对于人性的认识远远比姜云明知道的要多得多,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依据。
“百姓们是淳朴的,但是他们也有独属于他们的贪婪。”姜云明没有去看欲言又止的孙思邈,反而是自说自话一般的继续了起来。“几乎饿了一辈子的百姓们在得知新粮的产量之后是不会顾忌后果的,他们在乎的只是吃饱饭。虽然朝廷在把决定好的名单发下去的时候也说过会用旧粮按照比例回收新粮,但是不管是哪里肯定会有百姓私藏的,如果告诉了他们新粮的缺点就只会让他们来年换一块地耕种新粮,那样的话被损耗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多,倒不如让他们在原来的地上继续种植。”
人性的贪婪是没有极限的,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一点点看起来很简单的要求,但是最后也会发展成为血盆大口。新粮不可能百分百回收,从决定好方案的时候姜云明就是这么认为的,说实话对于那些私藏的人姜云明都不想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那可能吗?
他们的要求仅仅是吃饱而已。
听着姜云明的分析孙思邈也不由得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姜云明说的对。饥饿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所有人都知道饿肚子时那难受的感觉,在历史上的大灾之年甚至有流民易子而食,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可能说出来道长不信,但是小子确实是一个很纠结的人。既看不得现在的百姓们受苦,也不愿意看到以后的百姓们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做出各种各样丑陋的行为。”说到这里姜云明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矫情。
“都说抬手不打无娘子,开口不骂外乡人。童叟孤寡不要欺,残疾之人不能戏。积德虽无人见,行善却自有天知。可是偏偏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生活只欺穷苦人,就连去佛门拜拜都得要香火钱。这怎么能让人不心疼这群穷苦的百姓们?可是呢?所有的事情就都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吗?”对于姜云明的开口孙思邈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喝着酒坛里酸酸甜甜的三勒浆静静地听着。
“现在的百姓们看上去的确是很辛苦,终日奔波只为了能填饱肚子,但是填饱肚子之后呢?他们还会想着有新衣服穿,等到衣食无忧的时候就会想着娶妻生子,而有妻有子之后又会觉得没有田地根基能留给孩子,等到买了田地之后呢?他们又会觉得出门要有个代步工具,而这些都有了之后就免不了觉得没有功名和官位会被人欺负,但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虽然姜云明没有见识过丑恶到极点的人心,但是并不妨碍他听说过。他所说的这种人他没见过,但是肯定是有的。
“年纪不大,但是见识却不少,对于人心也有独到的见解,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话音响起却并不是孙思邈,反而是从两人背后传过来的。
“嗯?老爷子你怎么来了?”姜云明转过头才发现是李渊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了。
“孙思邈见过太上皇。”相比没规没矩的姜云明,孙思邈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道长客气了。”李渊爽朗的笑了两声。
“既然太上皇来此必定是有事,老道就不打扰了。”对于这个当世大医李渊本想客套两句,但是他还没开口孙思邈就告辞了。
“噗哈哈!”姜云明看着李渊满头黑线的样子哈哈大笑。“老爷子啊,可不是人人都吃那一套的,当初要不是有新奇的医术做饵孙道长可不会留在这里。”
“你这臭小子,按辈分你好歹也得叫朕一声皇爷爷,现在倒好,你见了谁有规规矩矩的,偏偏和朕说话的时候那嘴巴跟抹了砒霜似的。”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李渊毫不顾忌身份也和姜云明一样坐在了田埂上,面色也丝毫没有恼怒之意。
“您还是小心一点儿吧,这春天的寒意还未过去,小子还年轻倒也无妨,您这岁数还这么任性?”姜云明招招手让跟随李渊而来的侍女拿了个垫子塞到了李渊的屁股底下。“话说您老啥时候来的?这么多人咋就没个声儿?”
“哼哼,你光顾着感叹人生了,哪有空理我这个老人家?”李渊做出一副气哼哼的样子,但是那个语气让姜云明听了就想笑。
“行啦行啦,您不太适合做这幅样子,要是换个妙龄女子来还兴许好看点儿。”
对于姜云明的毒舌李渊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身后站着的内侍和宫女都不声不响的往后退了几步。姜云明说的话他们可不敢听,不论是谁都是低着头一副啥也没听见的样子。
“您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田家村有啥事儿,不会是又得到什么好东西了吧?”包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天性使得它有些躁动,姜云明不停的安抚着它,不然它一个暴起把李渊咬了那就出了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