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到达朔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而等到姜云明离开议事厅的时候整个朔州城都已经燃起了篝火，中央的大街上灯火通明。

还未到自己的房间，包子就推开门出来迎接姜云明了，而透过屋内的烛光姜云明隐约看到屋内还有个人。

“姑父，您怎么来了？”进到屋内之后才发现是柴绍坐在小桌前喝着姜云明从长安带回来的茶，不过姜云明也有些意外，包子竟然没有闹腾。

接近三个月的行军和边塞生活，包子已经不像当初在长安的时候那么暴躁了，最起码不会见人就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天一样放罗三林之外的人进自己的屋子。

“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了，来看看你。”柴绍放下了茶杯，带着笑意看着姜云明。“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这个。”

柴绍说着把手伸进了怀里，摸出来一个信封：“这是丽质让我带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些衣物和药材，我都交给罗三林了。”

“多谢姑父。”姜云明对着柴绍拱手行礼之后才接过了信，但是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直接拆开来看。

“嗯？怎么，三个月没见了，不着急看看？”和姜云明当初在长安时见到的柴绍有些不同，如今的他脸上没有了当初的阴沉晦暗，反而是一如常人之家看晚辈笑话的神态一样。

“都已经三个月了，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姜云明洒然一笑，看的很开。“况且就是着急也见不到真人不是？”

“啧啧啧。”柴绍提起手喝了口茶，砸了咂嘴。“药师留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姜云明摇了摇头，这事儿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而且不知道对于柴绍来说也是一种好处。

“这就是当初我让哲威给你送去的那只番狗？”没有得到回答的柴绍也没有介意，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趴在姜云明脚下的包子。

“是的。”姜云明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包子，神情有些恍惚，明明当初的包子还是那么小。

“不错，有点儿威势，还好当初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不然怕不是要让你对我这个姑父留下个坏印象。”柴绍脸上带笑，言语中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哪有，来到这朔州城之后还多亏了包子时不时地给我加餐，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这边塞的日子该怎么过。”

慢慢的，两人好像是没有什么话说了，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东西也送到了，那老夫就回去了，你早点儿休息，这段时间在这朔州城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吧。”最终还是柴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起身拍了拍姜云明的肩膀就打算离去。

“姑父！”

就在柴绍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云明叫住了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柴绍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您心里，还恨吗？”姜云明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让柴绍想起长公主平阳，但是以柴绍之前在梁师都之战时的所做作为来看，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放不下了。

“恨啊。”柴绍闭着眼扬天长叹，言语之中带着几分萧索之意。“怎么能不恨呢？但是又能怎么样？”

“如果小侄是说如果，有机会让您了却心里的那份执念的话，您”

“愿意！”姜云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柴绍打断，语气中满是铿锵的坚定。“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

“那哲威哥和令武呢。”

柴绍沉默了下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妻子平阳公主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永远过不去的坎儿，但是他的身后还站着他和平阳公主的两个儿子。他在梁师都之事上已经任性了一回了，不能再任性了，因为柴哲威和柴令武是平阳的儿子，他要护着他们兄弟俩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罢了。姜云明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在这事儿上能动动手脚的也就只有他了，即便是李靖都不行。

“您，等小侄消息吧，如无意外的话”

姜云明的话还没说完，柴绍就猛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瞪着姜云明，满眼血丝，目眦欲裂。

“您要记得尽量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人，还有就是不要做的太过了，不然的话事后恐怕小侄也帮不上您什么忙了。”

“足够了。”柴绍的声音低沉，但是脸上却全然都是满足之色。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相信这样一个毛头小儿，即便是他在自己的小舅子面前很是得宠，但是偏偏他心底里对姜云明很有信心。

姜云明没有再回话，柴绍推开了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徒留姜云明一人坐在桌前。

柴绍的心结只能用血来洗刷，而且不是一般的血可以的。或许即便是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知情人看来姜云明的保证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姜云明却是有这个信心的。

阴山，它不是一座山，而是四座山组成的山脉，不知在这片土地上伫立了多久的它会见证这次战争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