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姜云明低着头站在门外。
他不是没有敲过门,但门房在看到是他之后就一脸苦色地推脱说程咬金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这只不过是推脱之言,姜云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门房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即便是程府的门房他也没有资格将一个开国郡公、当朝驸马拦在门外不让进去,更别说两家之间相交甚密。
能让门房如此干脆地将他关在门外,只可能是程咬金亲自下了命令。
“驸马,我家主人请您入府一叙。”
直直的伫立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是有人来到了姜云明的身边。
然而不是程府的下人,这个人姜云明认识,是长孙无忌府上的。
轻叹一声,姜云明也知道程咬金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认下,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他在这程府门前站上一天程咬金也不会出来的,同样也不会让他进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了,他在程府门前站了近一个时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继续下去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程咬金。
事到如今程咬金已经成了在倭国下令屠杀的人,如果姜云明非要闹到将事情挑明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要背上他本就应该背的罪名,而程咬金虽然是得以清白,但却仍要因为包庇而获罪。
“怎么,闹情绪了?”长孙府的后院,姜云明熟悉的凉亭里,长孙无忌给姜云明泡上了今年的新茶。
“倒是没有,我也知道程伯伯此举是为了我好,可虽然明白,但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从踏上倭国的土地之后姜云明就没有喝过茶了,而茶瘾颇重的他现在看着杯中的茶水却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酒。
“你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在冲儿这一辈人中也就数你最为出色,虽然有时候不着调行事也不顾后果,但不论是眼光还是头脑你绝对是他们之中顶尖的。”
“知节是坐下下船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当时我也在场,但和陛下一样,对于知节提议我们没有反对。”
“不仅是我们,如果你现在拉住长安城内的任何一人问这个问题,那么他给你的答案一定是让知节抗下这一切。”
姜云明闻言轻笑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什么时候这违律包庇之罪还成了民心所向了?”
“没错,就是民心所向。”长孙无忌丝毫没有因为话题的不对而感觉不好意思或者遮遮掩掩,民心所向四个字他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你的出现给大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们因为你得以吃饱穿暖,我们和知节也因为你不在担忧不能给涣儿他们留下点儿什么。”
“可是程伯伯他戎马半生,先是击破宋金刚、窦建德和王世充,后又镇压铁山獠人叛乱,为初立的大唐稳下定局,现如今却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这让我怎么能安心?”
“高远,你知道吗?”给姜云明杯中的冷茶泼掉,长孙无忌又给他添了一杯新茶。
“昨夜在宫里,我和知节陪着陛下以及太上皇长饮,他说他此生从未想过还能结识你这么一个后辈。”
“或许你说的对,我们都无法理解你内心的那份热忱,但知节却愿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支持你。”
“你知道吗?兴许是昨夜喝了酒,但知节也算是吐露了真言,他说对于你,他最后悔的就是因为崔家导致他没能在你结婚的时候代你父亲受礼。”
在后世,姜云明没少看那些电视剧,在遇到类似的场景时他总会骂那些人矫情,还因为矫情而浪费了人家的牺牲,但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情说起来真的很轻巧,但只有在自己也遇到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的煎熬。
哪怕只是做一个看起来最简单的决定。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姜云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个当局者,也从来都没想过在作为当局者的时候这个决定会是这么的难做。
从长孙府出来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府,姜云明的心里有些难受。
但他却只能压抑住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他忍不住,那么程咬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白白牺牲。
没有坐马车,姜云明径自走着离开了太平坊。
走在朱雀大街上,偶尔有几个他记不得的官员向他道贺,祝贺他在高句丽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祝贺他升为了开国郡公,祝贺他升任了光禄大夫。
四周的百姓们不敢随意上来搭讪,但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尊敬和羡慕。
但那些官员的道贺声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百姓们羡慕和尊敬的目光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罗三林牵着马赶着车跟在姜云明的身后,神色担忧,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朱雀大街,出了长安城的城门,一匹健马拦在了姜云明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