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太极殿前的台阶上。
夜晚并没有能够带走夏天的燥热,虽然多多少少的有些缓解,但却也很有限。
李世民席地而坐在太极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很是广阔气派的太极殿广场,眼中满是一片迷蒙之色。
地上有很多酒坛,七零八落的,而姜云明则是坐在他老丈人的旁边,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喝着酒。
李渊虽然挺了过来,但中风却对他的脑损伤很大,因为现在的李渊口眼歪斜,口水擦都擦不急,甚至就连人都不认识了,话也不会说了,指挥呀呀作语让人听不懂他想说什么。
这对李世民的打击很大。
以前的李世民对李渊多多少少的有一点恨意,因为李渊对李建成和李元吉有明显的偏袒,乃至于他们父子二人在玄武门之变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
但现在有些不太一样了。
姜云明的出现为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二人打开了心结,两人都各自明白了对方当时的处境,虽然他们从未在这个问题上开诚布公的谈过,但各自都已经在心里原谅且理解了对方。
李世民曾经想过,等到李承乾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后他就退位,带着李渊去田家村,也算是尽一尽他之前欠李渊的孝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在中风的摧残下李渊挺了过来,但却再也不认识他这个儿子了,甚至现在连大安宫的寝殿都出不了了。
“高远,你曾经说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朕在对高明和青雀儿的时候态度总是不清不楚的,让高明心有所忧,让青雀想了他不该想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朕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李世民的语气很是消沉,如果李渊单单是病倒了他还不至于如此,但现在李渊已经不记得他这个儿子了,这让他收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是联想到了自己。
不过姜云明只是兀自喝着酒,却没有对李世民的问题回应一声。
他知道此时的李世民需要的是宣泄,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高远,从你出现在秦王府的那天开始到现在有多久了?六年?还是七年?”
“应该是七年不到吧,朕还记得当初的你即便是被两柄马槊架着但却依然毫无惧色,甚至还能平静地说出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样的话来。”
“这两年你又是新粮又是火药的,从征突厥、高句丽,还给这大唐定下了未来的方向,其实有的时候朕真的感觉自从你出现之后朕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发展的方向都是你提出来的,并且没有过错误,朕能做的似乎就是统筹全局,看着大唐朝着你定下的方向去发展。”
“你知道吗?每每到这个时候朕就会想起你初次上朝的日子,想起那个当着朕与文武百官的面高呼削减天下三成赋税的懵懂少年,想起那个因为一个贪官和朕置气的孩子。”
“但其实,朕不止一次地对你动过杀心!”
“你在百姓们中的声望太大了,大到了让朕都羡慕的地步。”
“如果不是朕已经将丽质许给了你,怕是现在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讲到了现在,李世民的话那里说应该让气氛整个都紧张起来,但姜云明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功高盖主历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了,但他知道李世民不会对他动手,不仅是因为李丽质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因为大唐现在的局势。
唐初从来都不缺乏人才,文有房谋杜断、长孙无忌和魏征,武有李靖、李勣和程咬金等等,但此时的大唐却有些青黄不接,长孙冲这些二代和姜云明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朕有些累了,感觉当初你说得也不错,朕活着能避免高明走弯路,但却也在某些程度上也是限制了高明的成长,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朕的反应。”
“你先安稳一段时间吧。”
说完,李世民将手中已经空掉的酒坛甩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久之后才有两个宫女跑出来搀扶着他。
晃了晃酒坛,坛中的酒水汩汩作响,姜云明的脸上突然带起了一丝的笑意。
李渊中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大到官员小到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大唐的太上皇罹患风疾,但李渊中风后痴傻的消息却并没有被传出去,而是让李世民封锁了起来。
不是想瞒着百姓,也不是觉得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会引起什么动荡,李世民只是单纯地想为他这个父亲保存最后的一丝颜面,这也算是他现在仅能尽的孝心了。
翡翠的事情被搁置在了一旁,姜云明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府中,早朝不上,也不见那些来拜访的人,甚至就连早朝都不去了。
以前的他虽然也不怎么上朝,但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