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挺忍不住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好悬没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造反恐怕不至于,但来人敢冲击县衙,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要么就是来头大破天,笃定自己不会有事啊。
别管哪一样,自己都得要倒霉啊!
事,大了!
“对方来了多少人,可曾杀人?”
只要不杀人,那就说明对方还知道分寸,事情就还有周旋的余地。高挺已经决定了,要是对方已经开始杀人,自己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嗯,直奔皇城,去找陛下哭诉去。
来人再嚣张,还敢冲击皇城不成?
你个狗官,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呢?
见自家县尊惊慌失措,一副苗头不对,立马拔腿就跑的怂,小厮虽然忍不住偷偷撇嘴,内心吐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
“瞧着人数得有一百多人,逢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倒是没有杀人——不过好像是奔着您来的,正四下里找您呢,说什么是要找您算账,想让您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要不您还是先避一避风头?”
高挺闻言,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心中快速反思,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位大爷,心里委屈得不行。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啊!
“快去王府,请王通公子——”
他很想现在拔腿就跑,但前面吹的牛皮还没落地呢,这就跑,有点拉不下脸来啊。
自己堂堂的万年县县令,好歹也是入了流的五品官啊。
这体面得要。
眼看着自家小厮,一溜烟地从后面跑了,他才心中稍定,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边小厮刚走,还不等他多想呢,又一个头上长包的亲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县尊,快跑,快跑,不然来不及了——”
瞧着鼻青脸肿,一副惨相的亲随,高挺不由头皮发麻,但弃衙而逃这种事,跟弃城而逃也没啥区别啊。就算是朝廷事后不追究,自己的名声也全完了啊。
还指望个屁的青云直上?
不甘心啊!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脸色都有几分狰狞。
“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他决定了,如果是江湖草莽,少年游侠,自己拔腿就跑,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一个热血上头,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当官不当官的,小命要紧。
“不认识,不过听他们喊,领头的好像是什么宿国公、冀国公和牛大将军……”
不是江湖草莽,不是少年游侠。
高挺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来的是国公和将军?
那自己怕个屁啊!
自己没有杀人放火,没有作奸犯科,又没有图谋造反,不虚!嗯,出去顶一波,说不准还能落个临危不惧,不惧强权的好名声呢?
啧,读书人的脊梁,读书人的风骨!
这是给自己上门刷声望啊!
想到这里,高挺顿时挺直了腰板。
来吧,让强权来的更猛烈些吧!
什么牛大将军不知道,但宿国公和冀国公自己知道啊,人家那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当之无愧的心腹死党啊。
要是自己出去刚一波,第二天还不得传遍长安城啊,啧,强项县令,闹不好要流芳百世……
美滋滋。
“子直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对方来者不善,我们不如先暂时避让一下,回头再做计较?”
一个老成持重的同窗,忍不住劝了一句。
高挺闻言,顿时腰杆一挺,神色凛然地摆了摆手。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辈读书人,岂能畏惧强权,在恶势力面前低头做小?国公如何,将军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瞧着高挺这临危不惧,傲骨嶙嶙的样子,大家不由肃然起敬,甚至都要有些惭愧了。
“子直兄说得好,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
大家说着,齐刷刷站起来,躲——咳,跑到了高挺的身后。
“子直兄,莫怕,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坚决支持你——”
一个脸色清瘦的家伙,躲在人群最后面,义正辞严地振臂高呼。嗯,之所以站在后面,绝不是因为距离后门最近,只是想做最坚强的后盾而已。
“子直兄莫怕,别管他们是谁,也别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这冲击县衙都是大罪!我们回头就一起到陛下面前告他们——”
一个面色清瘦的中年男子,勇敢地站到了高挺的身边,给自己的同窗好友鼓劲。
大家一琢磨,也对啊,他们还敢对我们怎么样啊?
一个个顿时就鼓起了几分勇气,连站在后门边上,扶着门框那位都不由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