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返,很是热闹了一番,许久不见的亲友间在许家大吃一顿,到了夜间各自回返。
明月高悬,夜空中的星河照在地上,韩厉母子不打火把,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韩厉抬头看看闪烁的星空,少有的感叹道:“许久不见这样的夜了。”
他一向少言,即使对着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话都不多,但是身旁只母亲一人时话却是不少。
韩母也抬头看了看,笑道:“你久在人气鼎盛之地,俗世的气息浓郁,则自然之气消弭,夜晚的星辰被遮挡,自然是看不到了。”
韩厉惊奇的看了韩母一眼,“娘,您还懂这个?”
韩母目光远眺,看着前方隐约朦胧的山村轻声说道:“早年间听过一些。厉儿,你们这次出去做了什么,能说给娘听吗?”
“自然可以,”韩厉想了想,从和张汶夫妻相遇开始娓娓道来,一直说到王先生独身闯营相救许远。
他话语直白,没有平铺直叙,也没有词藻修饰,韩母却听的津津有味。
等他说完,韩母问道:“汝阳王没死吗?”
“没有,王先生说他在元朝位高权重,若是出事,说不定会牵涉许多,致使百姓遭殃,所以就留他一命,不过他身边的高手都被我们一网打尽。”
到底不是大人,说起这样的事,即使韩厉一样稳重寡言,也不禁流露出一点兴奋,夹杂着向长辈的炫耀。
韩母点点头,“这样啊。”她目光悠远的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河,眉宇间略显清冷。
韩厉看向母亲,奇怪道:“娘,你今晚怎么有些古怪?”
韩母笑了笑,停下脚步,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示意韩厉也坐。
韩厉看了看,站在她面前没有坐,心中有些异样,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韩母开口就是惊雷。
“你还记得小时候总是问我你爹的事情吗,我让你住口,还打了你。现在想想很是后悔,你一个小孩能懂什么
不过现在没所谓了,这些年过去,你拜在王先生门下学了本领,读书、习武都很出色,娘很欣慰。
如今你也大了,也该知道自己父亲的事了。”
韩母的目光掠过儿子,直看向远方,说出来的话平静淡然,但却让韩厉心头一突,他迟疑道,“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有你在身边,其他人和我都没有关系您不必说的。”
“不,你必须知道。”
韩母突然眉头一扬,目光冷而厉。
韩厉这才惊觉,这么多年自家母亲做针线活补贴家用,竟然还有如此锐利的一双明眸,而自己从前竟从未注意过
“咱们家是外来户,这么多年才算才融入村子。”
“我姓宗,名荷,从前是大都人士,父亲是朝中的官员,幼时也曾淘气,偷偷溜出家门玩闹”
韩母的话听在韩厉耳中,简直是天方夜谭,犹如天雷滚滚响彻耳边,击碎了他的内心世界。
“直到那一年,父亲下狱,家宅被抄,生活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家中的女眷也一同被关进大牢。”
“中间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总之最后是父亲从前的好友将我救出大牢,家中男丁斩首,女眷充入官妓,母亲当晚便自缢身亡。全家只剩了我一个。”
韩母,不,宗夫人叙述着这些话,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起伏,仿佛事不关己,但两行清泪却顺着脸颊滚落,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也滴在了韩厉心头。
他蹲下身握住宗夫人的手,“娘,是谁害的祖父一家?”他语气狠厉,似是一旦知晓仇敌是谁,登时就要灭对方满门。
宗夫人摇摇头,“你外祖父之事无关其他,到此为止。在朝为官这样的事应该有所预想,真的来了也是命数,再者说”
她对韩厉叹了口气,“也不是全然无辜,只能说时也命也。”
此话一出,韩厉登时沉默了。
宗夫人顿了顿,接着道:“我被父亲友人救出,他问询过我的意思后,将我送回老家,那里还有亲戚在,日后生活嫁人总有个依靠。但是”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离了京城的第二日,半途中遇到了一行元兵,骑快马飞驰,我们知元兵凶悍,立即躲避到远处,但还是没有逃过去。”
韩厉瞪大了眼,已经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了什么事,再结合方才母亲问询的话语,他心头一阵猛跳,起身踉跄着退后两步,哑着嗓子说,“难道”
宗夫人点点头,神色间却无尴尬,只有愤恨,“不是汝阳王,而是他弟弟。”
“啊?”韩厉一愣。
“那次之后就有了你。”宗夫人目光平视儿子,“我原想着将你打去,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没有如愿。又想着将你生下来遗弃。
但是将你生下来后,发现你竟然没有半分元人的容貌,便将你留了下来。然后辗转多时,最后在这里定居,一直到了现在。”
宗夫人说的模糊,但韩厉却能够想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