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已经没有玩家,他们在全力向着穹地边缘奔逃。
已经没人能再阻止茜伯尔。
她扬起手臂,高歌着,如同草原上飞驰的骏马,如同掠过森林的苍鹰,她放声高歌着,全身的鲜红线条扭动着,蔓延着,触须如同她的肢体一般延展。
在浑浊的天地间,她飘舞的白发是唯一的亮色。
透过层层黑暗与黏状物质,思维迟滞的苏明安,能隐约能过视野里的血雾,望见她眼底里深可见底的悲伤。
“茜,伯,尔。”他叫了一声,声音断断续续。
黑羔羊呀,快快跳呀
她动情地唱着,歌声飘在不断蔓延着的触须之上,在满是哀嚎和求救的土地上格外响亮
“茜,伯,尔。”他再度叫了一声。
她回过头,似是有些惊讶他怎么还保有意识,但那嘴里还在唱着。
黑乌鸦呀,快快飞呀
苏明安上前,拉住了她的衣领,她的下半身和触须连接着,在被他拖起时,这些触须如同被激怒一般缠绕上来。
它们飞快缠绕上他的手腕,小臂,肩膀,自发地勒着他的身体,不许他碰触茜伯尔。
而茜伯尔只是伸手拍了拍它们,它们就如同听话的孩童一般缩了回去。
“你居然还有意识啊。”她看着他。
“为,什,么。”苏明安说。
他在指,为什么茜伯尔非要异化他。
“很简单啊。”她说“因为,我要净化穹地而你肯定不能接受这样团灭的结局,对吧既然如此,不如别让你来碍我的事。”
“花。”他说。
“什么”茜伯尔没听清。
“咒火。”他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越来越差,连说词都变得困难。
即使他有万般说辞能说服茜伯尔,但此时的他没力气开口,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什么都无法谈。
他紧了紧手里的刀片,手掌间再度漫出了大片鲜血,疼痛感让他的眼前恢复一瞬清明。
他重复着简单的话语。
“看到花开。”他说。
她分明说,要等他在未来出现,要与他一同看到花开。
可他现在如约而至,她却一点都不信任他。
往日的一切扶持,火海中的援助,那曲摇篮曲,好像都不曾存在过。她的心里,现在只剩下了那“净化”二字。
听着他的话,她伸出手。
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刀片。
沾满鲜血的刀片躺在她的手中,她瞥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手掌。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人看啊,不疼吗”她一丢手,将刀片丢的远远的。
刀片闪着光掉入污泥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大,海。”他说。
“闭嘴吧。”她说“不想看。”
“你,想。”他说。
她一把拉起他的衣领,那一双野狼般的眼睛,盯着他。
在穹地的热风下,他们的视线骤然被风锁住,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望见他眼底里坚持着的清明。
“你,位次第一的冒险者,最强的冒险者,你为什么不肯做一个美梦”她说“结局很绝望,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为什么你们都不能面对事实”
她说着,语气越来越强烈,明明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她却像在和很多人对话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阻止我为什么总想杀死我我明明,我明明只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的未来”
“那么痛苦那么多的痛苦我都一路走过来了,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与我作对,非要,非要追求你们所谓的自由”
她大声叫着,看着他眼神渐渐涣散的模样,手劲松动,放开了他。
他躺在触须上,指甲刺入满是伤口的手掌之中。
他挣脱触须,眼前渐渐迷蒙。
白发的,注视着他的茜伯尔,在他眼里变得前所未有地陌生。他忽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她。
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在他的理解里好像都很肤浅,他到现在,都没能明白她如此痛苦的理由。
她是一个背负着最沉重秘密的,穹地里唯一的异教徒。
是这样的身份,让她具有了这样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毁性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拖过凹凸不平的触须,他按住她的肩膀,手掌上的血将她的红袍染得更红。
“茜,伯,尔。”
他叫着她的名字。
“不,能,认,命。”
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认命。
哪怕再绝望,再没有机会,也绝不可以接受所谓的结局。
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还有一息尚存,
他们就值得为自己的未来再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