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安侧头,看向她流淌着一片清光的眼睛。
“因为我们都是蠢货。”他说。
她用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他,张了张嘴。
血淋淋的液体,从唇缝中流了出来。
她开始吐血。
他已经拼尽全力在跑,但依然只能看见她的状态越来越差。
在死亡的竞争中与时间赛跑,是最刺激,最无奈,也最自不量力的行为。
点点暗红顺着她的躯体缓缓流下,在泥土间四分五裂。
“命运烂透了。”她说:“但我还是要走啊。”
“因为至少你来救我了。”她说:“我想和你一起看见阳光啊。”
茜伯尔好感度:90点友情线。
第一部族和最初的木屋,距离实在太遥远了。
起先苏明安还觉得,她的状态还能撑到那个时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躯体已经越来越轻。
“我的诅咒快要爆发了。”她说:“我只能再次动用触须了。”
“用。”苏明安说。
这一刻,他感觉他宛如一名面对垂死患者的主治大夫,在想尽办法拯救后背上这个千疮百孔的生灵。
茜伯尔扯开一个笑容,一根黑色的触须从她的背后破体而出,覆上她的脊背,开始吸收她身上的诅咒。
用这些触须,会献祭她的生命力,但如果不净化诅咒,她会提前爆发诅咒而死。
她在以慢性死亡,延缓她的即刻死亡。
“你不要回头,不要看,看这些触须,对你的精神非常不好”茜伯尔说。
“你不想异化我了?”苏明安说。
“我从未想过异化你。”她说。
“又骗人。”
“真的。”她说:“哪怕有一天,我不得不异化你,到了最后,我也一定会放你自由。”
“再坚持一会。”他说。
他似乎在这条通道里跑了很久。
这里看不见天色,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只隐约听见地面上的隆隆声,雨似乎在越下越大。
他感到后背一轻,茜伯尔收起了她的触须。
“怎么?不净化诅咒了吗?”他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样子。
他看见了她的眉间,宛如白雪凝成的霜。
在腕表的灯光下,她的五官从未如此清晰过,那双海蓝的眼眸如同真正的大海,倒映着她想要望见的一切。
仿佛天地之间,都不过她眨眼间的一个开合。
她的眼神不再淡漠了。
像是伫立已久的神明终于有了情感,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她轻轻,轻轻地微笑了下。
露出她那张遍布皱纹,与腐烂血肉混杂的老脸。
她老了,血肉翻卷,皮开肉绽。
再动用触须,她会立刻死亡。
末路了。
“苏明安。”她说。
“我在。”
“苏明安。”她重复道,似乎在确认着他还在。
“在。”
“苏明安。”她的语声越来越颤抖,血顺着嘴巴淌了他一身。
“”
“你后悔了吗?”她问:“后悔去救一个诅咒缠身的异端?”
他背着她,什么也没说。
“别救了。”她说:“如果你有幸,能脱离出这片轮回,还是,不要管我了太苦,太苦了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漆黑的液体,从她的那对眼眶中汩汩流出,挤占了无边的大海。
“别救了。”她说:“我们是怪物吧别再救怪物了。”
苏明安脚步不停。
距离木屋还很遥远,他们已经注定赶不到那。
虽然他知道茜伯尔死后,副本进程将会重启,他和她还能再见面。
但下一次的胜利,对于他们此时的精神状态来说,只会艰难许多。
“别放弃。”他说:“不到最后一刻,别放弃。我不会放弃你的。”
茜伯尔似乎想笑,她在笑,她一路疲惫了这么久,终于能有个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你,不要回头。”她说: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去的模样,尸体很脏,伤口很丑,那样的我太狼狈了。”
“好。”苏明安没再回头。
他感觉背上的重量,已经越来越轻。
“不要责怪那些族民。”她说。
“他们只是一群被欺骗的,渴望活下去的可怜虫。而我有能力救下他们。”
苏明安没说话。
“我没见过春天,也只见过一次花开。”她说:“我想下一次,和你看见花开。”
“胜利之后你会成就佰神我们一起推翻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