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县城,张记食肆。
后堂之中,张然与张二牛面前摆放着一个低矮的案几,在案几上面还摆放着一套做工颇为精致的漆器酒具,两人在案几前的相对而坐。
张二牛挺直腰板,手执漆壶,动作熟稔的为张然斟了一盏酒,然后这才放下漆壶,举盏道:“然哥儿,你可有日子没来我这里坐坐了,怎么?家里的事情忙完了?”
“嗯”张然同样举盏示意,轻抿了一小口盏中的新丰酒,微笑着回答道:“有劳兄长惦念,这几日在伯父的帮助下,家里屋舍的大体上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需要修整。我估计在有个三五日,就能搬进去住了。”
“嗯?屋舍还没完工么?”一听张然这么一说,张二牛奇道:“那你这次来新丰?”
张然答道:“家里的建材用完了,但还缺一些石板以及石砖,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采购建材,顺道也来看看兄长。”
张二牛顿时了然道:“哦,原来如此”
“哦,对了”张然忽然想起一事,便顺手放下酒盏,然后对张二牛道:“兄长,霸陵县和杜陵县那边的分店,现在进展如何了?”
见张然问起正事,张二牛也放下酒盏,认真的回答道:“近几日我分别去了霸陵县与杜陵县一趟,几乎跑遍了两城集市内所有的大小店铺,才找到了两处地段还算可以的铺面。这两处铺面我已经租赁了下来,现在正在让你修缮之中,大概需要七八日才能重新开张吧!”
“辛苦兄长了”张然举起酒盏,向张二牛敬酒道。
“不妨事,不妨事”张二牛连连摆手,并迅速举起酒盏回礼,然后一口气将酒盏中的美酒喝干,这才放下空酒盏,有些迟疑道:“不过,这铺面虽然选好了,但这管理铺面的人选却还没有着落。然哥儿,你那有可靠的人选么?”
张然干脆利落的拒绝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呃”张二牛脸一沉,有些不愉道:“怎么能没有呢?我看张山就很不错,人很可靠,又机灵,管个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然继续摇头道:“不行,张山还要负责运输面粉,采购粮食,不能给你!”
见张二牛脸都黑了下来,张然不禁笑道:“兄长,人选不是早就定下来了么?霸陵县以及杜陵县的分店,交给你的两个妻弟来管理就行了,不需要重新选人了!”
“他们两个...”张二牛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呀!赵宣才刚刚及冠,赵广更是只有是十七岁而已,不过两个孺子,岂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那我不管!”张然笑着摇了摇头,对张二牛道:“反正之前已经说好了,经营这方面的事情全权交由你来处理,我是不插手的。兄长若是觉得他们不行,你就自己重新找人吧!我这边可都是一些十五六的少年呀,更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可是...”
“没有可是!兄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说不插手,就绝对不会插手!兄长,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无论如何我都全力支持你!”
张然知道张二牛的顾虑是什么,所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不必担心张然这边的态度,也没必要为了避嫌也有所迟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做生意这种事情张然本来就不怎么熟悉,上次在集市里卖豆腐虽然做的不错,但那只是靠着后世的一些营销手段,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若是让张然真的用心去经营店铺,张然未必做的有张二牛好。
更何况,现在的营商环境与后世的那种营商环境天差地别,而且各种规矩以及束缚更加的严格,其中的门道张然并不清楚。若是以外行领导内行,很可能事倍功半,所以还是交由张二牛这么专业的人士来打理食肆的生意比较好。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大汉是以农为本的小农业社会,商人地位低下,一旦入了市籍,三代不得为官。
而且,商人就算有再多的财富,在当权者眼中也不过是待宰的猪羊,除非献出大量家产投靠某个权贵,去做为人家赚钱的工具人,不然毫无任何安全感可言。
张然已经受够了那种仰人鼻息,委曲求全,且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能苟活的生活,怎么可能明知这是个火坑还往里跳呢?
更何况,等过几年天子刘彻联合桑弘羊搞出算缗,告缗令,到时纵有万贯家财,也可能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总之,做生意这种事情,浅尝而止就好,不宜深入其中,更不能为此投入全部精力,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种地,努力提高生产力,带领全族老少一起致富呢!
张然立场鲜明的态度,让张二牛十分感动,再加上张然一再强调不会插手经营的事情,张二牛也不好继续强求了。
接下来,两人又闲谈片刻,张然便向张二牛提出告辞,带着三魁几人一起去了集市。
从石市内采购了一些石板以及青砖之类石材之后,张然几人又绕道去了禽市一趟,打算再买上一些雏鸡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