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大牢,一间阴暗的牢房中,主父偃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眼神呆滞的盯着面前的牢门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座失去了生机的雕塑一般。
“嗒嗒嗒”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牢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位身穿衣着华贵,腰佩锦带的宦者在狱吏的引领下,缓步来到大牢之中,并径直向主父偃所在的牢房走来。
领头的黑衣宦者走到主父偃所在的牢房前,看着牢里跌坐在地,仿佛呆傻了一般的主父偃,不禁皱了皱眉,尔后,忽然冷声对身旁的狱吏道:“把牢门打开!”
“喏!”狱吏闻令后,连忙从腰间取下一串铜钥匙,然后手脚麻利的上前,将牢门前的铜锁打开,并将与铜锁相连的铁链也取了下来。
最后,又伸手将牢门也一并打开,并弯腰对面前的几位宦者,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天使,囚徒主父偃在此,您几位请进!”
宦者微微颔首,跨步走入牢房之中,并一步步来到主父偃面前,盯着他看了足足有近半分钟,才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道:“天子有诏:准主父偃以宫刑代死,即刻带其前往蚕室行刑!”
宦者的话音刚落,原本仿佛石化了一般的主父偃,身子忽然一抖,猛地抬起头来,双目爆发出一道惊人的光采,以极为沙哑的嗓音道:“陛下,真的同意了?”
宦者冷冷的看着主父偃一眼,哼了一声道:“算你命好,有卫将军给你求情,不然就算你有九条命,今日也难逃一死!”
“卫将军..”主父偃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双目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刚刚抬起的头颅也随之垂了下来…
宦者见主父偃如此颓废,也懒得继续跟他多说什么,径直转过身对左右吩咐道:“带上他,回宫!”
“喏!”身旁的两个身穿麻衣身体强壮的宦者闻言后,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主父偃架了起来,拖着他跟在黑衣宦者身后,向牢房外走去。
…..
未央宫中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宫中杂役的部门,名为宦者署。这个部门有令一人,丞两人,佐吏十数人,是一个非常庞大且复杂的机构,它不但包含了中官,内侍等太监群体,还管理着数目非常巨大的力役。
总的来说,宦者包含了太监,但其实并不全都是太监,也有许多正常的男子以及皇帝的近臣,而內侍以及中官等诸多称呼,才是特指太监这个群体。
由于这个时代阉割的技术还没有后世那么成熟,所以受刑者不但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死亡率还非常高。
为了能够提高受刑者存活的几率,宦者署便将宫刑施刑的地点放在了蚕室。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养蚕需要相对恒温的环境,所以蚕室内一般都会配备火盆等物。
由于蚕室的相对比较温暖,而且室内密封条件也比较好,所以,若是将宫刑受刑人丢入蚕室之中,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其中风,提高存活可能性。
从未央宫的北阙附近下了囚车之后,主父偃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但尽管如此,负责押送他的宦者们,也没有露出丝毫同情之色。
他们毫不客气的双双抓住主父偃的胳膊,就这么一路拖着主父偃向蚕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未央宫内北阙附近的少府各官署云集,是以周围来来往往的尽是少府的佐吏以及力役等低级小吏,这些人在认出了主父偃不由纷纷惊呼出声道:
“快瞧,那不是主父公吗?他这是要被带去哪呀?”
“什么公?他一个囚徒也赔称公么?直呼其名便可,不就是主父偃么!”
“唉,数月之前,这主父偃还在未央宫里呼风唤雨,威风的紧,没想到一朝落难,竟成了这般模样,可叹,可叹!”
“谁让他之前那么猖狂了,连诸大王都敢勒索,连堂堂齐王都敢将其逼迫致死,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
被宦者拖着一路前行的主父偃,在听到周围小吏们的议论声之后,简直羞愤欲死,恨不能立即一头撞死在当场。
遥想当初,他得势之时,走路都是仰着头的,这些微末小吏们,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但现在,这些却如此肆无忌惮的站在路边,肆意对他评头论足,仿佛将他视作集市上的牲口一般…
面对如此窘境,主父偃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愤,闭上双眼,将牙关要的咯咯作响,装成一副体力不支而昏迷的样子。
在经过近十多分钟的漫长的拖行之后,主父偃终于被拖着来到蚕室旁边的刑房,并被宦者粗暴的丢到了一块木板上。
刑房的屋子既寒冷又潮湿,充斥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木板很窄,仅够一个人躺下用的,主父偃刚在木板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屋顶,任由周围的几人摆弄。
很快,他就被人用手指粗的麻绳,牢牢捆绑在木板上动弹不得,而之后,就见一面白无须的老者,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