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然所给出的几个办法,无论是授田的政策,定牧的方法,还是迁徙分化的手段,全都有迹可循的,并且还都是大汉已经实行过的策略,只不过现在是被张然拿出来糅合到了一起,并稍微改变了一下,使之更加适用于现在边地匈奴降民的情况罢了。
所以刘彻在听后,也觉得这些方法很有操作性,于是不禁展颜笑道:“唔,张卿之策甚合朕意,仲卿,你觉得如何?”
听到天子的询问,卫青皱了皱眉头,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也认为,小郎之策确有几分可取之处…诚然此法虽如小郎之言,利大于弊,但青仍以为,此法于当下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今我大汉正与匈奴交战,河南地乃是新得之地,我大汉于此处毫无根基可言,且外有匈奴骑兵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大动干戈…若是分其牛羊,草场于牧民,臣恐引起不必要之纷争,私以为此策当缓行之!或可等数年之后,我等彻底扫清此地匈奴势力之后,再行小郎之策,亦是不迟!”
“嗯…仲卿言之有理!”刘彻在听了卫青的话之后,也觉得也有道理,此刻汉匈大战,说是决定两个民族,两个帝国命运的生死之战也不为过,所以一切都当以此战为优先考虑。张然的策略固然能够给他们带来不菲的好处,但同样也会带来不小的纷争,所以,刘彻也比较倾向于卫青的想法,暂缓而行!
眼见卫青的一句话,又让刘彻几乎改变的主意,一旁的张然顿时有些焦急起来,拥有后世经验的张然心中深知,这土改的事情,从来都是越拖越难,而且拖得越久,阻力就会越大,若是真的按照卫青所说的那样,等个三五年,那恐怕这事情九成是要黄的…
好不容易忽悠着刘彻赞同了在边地进行土改的事情,张然怎么可能允许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呢?
于是,张然立即俯身对天子拜道:“陛下,卫将军之忧,亦乃臣之忧也!臣以为,正因我大汉在河南地毫无根基可言,才更应行授田之策,也唯有此策才可尽得此地之民心,将其彻底收归我大汉所有!”
“嗯?”刘彻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道:“张卿何出此言?”
张然目光坚定的看着刘彻,铿锵有力的回答道:“臣以为,授田之策,乃我大汉独一无二的之壮举,乃克敌制胜之决胜法!”
“决胜法?”刘彻微微一怔,旋即不免有些好笑的对张然道:“朕倒要听听,这授田之策何时成了决胜之法了?”
张然闻言立即回答道:“昔时,商君于秦国变法,废井田,开阡陌,行军功爵制,斩首一级,可授田一倾,于是秦人奋勇正先,闻战而喜,最终横扫六国,使天下归一。而六国则依旧抱残守缺,守分封之制,所以先后被秦国覆灭。是以,臣以为,秦国之胜,乃制度之胜。
今我大汉,自高祖起,亦在关中及天下行授田之策,将土地授予无地之庶民,所以人心归服,天下既安。
然匈奴单于凶狠残暴,视牧民如奴隶,所行之制,乃分封之制,与旧六国还要残酷几分,
若为匈奴单于之民,则一无所有,生死具操于人手。若为我大汉天子之民,便可得享授田之利,分得牛羊,草场。是以,我大汉对匈奴亦有制度之胜。”
顿了顿,张然又道:“且臣私以为,以夷制夷之策固然可得短时之利,然其后患亦无穷矣。以夷制夷,乃用匈奴之降将,王侯等权贵,统治其牧民。我大汉行怀柔之策,厚赏其王侯,使其桂心,然其赏赐多为权贵所得,一丝一毫落不到牧民手里。是以,匈奴之牧民只知其王,而不知有我大汉天子,亦不知我大汉天子待其何等之厚。
且夫,怀柔之策我大汉可用,匈奴亦可用。我大汉有财货,匈奴亦有财货。那些降虏,降将,贪图富贵今日可为利,而降于我大汉,明日亦可为利,复降匈奴!
匈奴人权贵畏威而不怀德,毫无信义可言,降虏,降将之属降于谁,只取决于可得利多少,若匈奴人出价高于我大汉,这些人必弃我大汉而去!
数百牛羊对于匈奴权贵而言,不过其家訾之两三成,而数只牛,数头羊,对于匈奴牧民而言,却有性命之重,乃梦寐以求,且赖以生存之根本!
千金之财,换不来一个匈奴降将的忠心投靠,而数头牛羊,却可让一个匈奴牧民以命相搏!
是以,臣以为,陛下若在朔方,五原郡性授田之策,必可尽收其民心!”
张然这次并没有给刘彻说什么大道理,只是细致给其分析了一下,以夷制夷之策以及授田之策的利弊得失,并且还给他简单的算了一笔经济账,用事实告诉刘彻,那种方法才是最省钱,最有效的。
所以,在听了张然的一席话,刘彻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同感,也深深被张然的话打动了!
刘彻的性格十分果决,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发现张然的办法更可行之后,立即大袖一挥道:“张卿之言,深得朕心!看来这授田之策势在必行啊!”
说着,刘彻目光一转,看向卫青道:“仲卿,汝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