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朱标放下手中的茶杯,靠着马车沉思。
马车已经出了开封地界,外面时不时飘回来一丝寒气,空旷的荒野路上,只有将士和百姓行走,咳嗽,说话的声音。
但朱标的心情有些沉重,昨日在开封,有个猎户提了两只山鸡拿去集市叫卖,却只收现银,不要大明通行宝钞,最坏也要以物换物。
他这才明白,为何以前的时候沈知否都会用现银给他,以前只觉得麻烦,如今看来,民间对大明宝钞特别不待见。
等回了皇城,对民间的事,只有经过人嘴,但难免添油加醋。
南京皇城是城包城结构,外面是皇城,也是百官办事衙处,里面则为宫城。
常美荣还在宫城中的长乐殿等自己。这宫城京军防守,又禁军环绕,十分安全。却也安全到和民间百姓隔绝。
平日里,老朱总是让他去观摩自己处理政事,甚至让他到了登基那一日,该如何统领淮西勋贵,该如何平衡党争,如何去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往常总是对军校每年调遣派送去边镇的军队调度,织造局,浙江福建茶场,扬州盐务,山西的矿场盐池那些,漕运海运,直道,各地赈灾应急仓库,让三宝出洋的事情也都在斟酌中。
往后皇位接班人不可能靠着那些老师去讲帝王的为政之道,毕竟这些狗屁理论,处理国事根本用不上。
国士院的科技官和文臣的矛盾也在推进,自古改革从来没有那么的顺利。
江南的漕运,南直隶和浙江布政司这些的账目,也一直在出现问题。
那个女人,说走就走,搞得自己闲下来时就牵肠挂肚。北平府的军校也不知道徐达和妙薇他们做的如何。
朱标揉了揉额头,在喝茶水的时候,已经冰凉。
“大哥?你怎么了。”朱棣靠在旁边看着朱标,有些担心。以为自家大哥是为了开封灾民的事情在担心,便道:“不是已经解决了,那赈灾应急仓的粮食每年会有人自己去补给的。”
“不是这个事。”
“是那个女子的事?”朱标挠挠头说道:“大哥,刚才二哥跟李相好像又叮嘱她进宫的礼仪。俺觉着给你充下……”
“不必,大哥决定送她去毛骧那里最好,锦衣卫都是男的,有女的也好办事,出入烟花之地和有些地方十分方便。”
“大哥,俺觉得你之前教给俺的话很好,如果一时间遇到了很杂乱的事情,如果不知如何下手,那就从最小的事情分析,因为很多事都是由最初的原因引起,这样一来从小处着手,自然而然就顺藤摸瓜解决了。”
“就你能。”朱标笑道。
“俺就能,等皇嫂生了,俺带俺侄子骑马玩。”
朱标笑了笑,跟朱棣聊着琐碎事。
刘瑞明的孩子自然该由朝廷善待的,只不过她想来南京为朝廷去做事,也好。…
……
李善长直接回家,朱樉和朱棣也跑了。朱标一人去汇报。
进宫城时,正是晌午,南京城艳阳高照,朱标要先去乾清宫把开封的大小事情禀告给老朱,才能回东宫。
老朱正在侧榻睡觉,殿里暖烘烘的,老朱两只胳膊交叉抱着正睡觉。
听到殿外的脚步声,睁开眼睛说道:“于一,是标儿回来了?”
“回陛下,正是。”于一笑着把殿前的厚帘子挑起,让朱标从哪里进去。
“刘谷雨,不要怕,随孤进去便是。”朱标转头看了眼身边跟着的刘谷雨。
三宝站在乾清宫外面,等候着朱标。
刘谷雨第一次见皇帝,总听父亲说皇上很英明神武,她心里十分紧张。生怕说错话被拉去砍头,所以走起路来,牙关不自觉的碰撞在一起,低着头也不敢看老朱。
“好知府,好,要是咱朝廷的所有官员都是像刘瑞明这样,咱还用的着去天天监察贪官。”老朱走到刘谷雨身边。
“你就是开封知府刘瑞明的那个独生女?”
“父皇,正是她,刘瑞明大雪之夜带官吏让百姓防灾,却不想被街边的糟墙砸下,天寒地冻……”
“哦。”朱元璋抚须而视,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刘谷雨:“是个可怜孩子,朝廷重赏,咱知道高启要和你母后身边的周清茹成婚,坤宁宫倒是缺个女官。”
“父皇,儿臣回宫时,已经让人告诉毛骧,让她成为锦衣卫里面的一员,毕竟有些地方,女子也好办事些。”
这次开封府雪灾,被朱标处理的很好,所以老朱没有过多再说什么,看来这个女子已经知道那些锦衣卫的存在,便点头:“那就交给你吧,那刘瑞明的事迹,该写在大明周报上,让南直隶一带的官员好好学习。”
刘谷雨知道大明周报是什么样的,她也听说过,但父亲从来不让她细看,所以觉得很神圣。
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安心吧。
出了乾清宫,刘谷雨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是第一次仰圣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