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刘志等人轻车简行,速度很快,数天之后便进入了河南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刚到朝歌地界,便遇上了一场猛烈的暴风雪。
一行人被隔在此地,耽误了几天时间,这日雪停了,天气晴朗,正计划着抓紧时间回京师。
早上刘志刚上马车,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头疼,当时只以为是受寒感冒了,也没太在意。
宣了随行太医前来把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头疼加剧,有如一柄铁锤在脑中剧烈敲打。
他虽贵为帝王,素来性格并不娇贵,但这次却觉得难以忍受,抱着头疼不欲生。
皇后邓猛也给吓坏了,赶紧做主停在路边一个小镇,一面让太医想办法,一面派人飞奔入京师,去请老院长窦云前来。
到了下午,刘志已经疼得浑身虚脱,太医没办法,只得给他开了安眠的药汁,再配合针灸,才让他勉强睡下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随行官员都心情沉重,一面焦急地等待窦云赶过来,一面急忙封锁消息。
幸好是大雪天,如今又交通不便,消息封锁起来相对比较容易一些。
皇帝暴病,恰好又在半途中,一个不好就会引起朝廷动荡不安。
虽然陛下才三十六岁,但东汉皇帝长寿的本就没有几个,而且大部分都是暴病而亡。
万一陛下半道驾崩,而他又没有策封皇太子,一场夺嫡之战几乎难以幸免。
此次随同刘志留在冀州的高官,只有李膺和荀爽,其余的要么一开始就奉命镇守朝廷,要么葬礼完成之后就已经回去了。
这二人都是当机立断之辈,果断下令封锁消息,马上去找皇后邓猛商量下一步的情况。
“陛下平日里身体强壮,此病就算来势汹汹,但想来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就作打算,是不是太让陛下寒心了。”
邓猛与刘志多年夫妻,感情甚笃,根本不愿意接受最坏的打算。
“皇后此言谬矣,陛下一身系于国家安危,按照传统,早就应该立储了。
若是陛下在京师,我等也不会多言,但如今远在朝歌,一旦有任何不测,都会引起朝廷灾难。
所以此时并不是皇后悲伤之时,应当为了国家社稷和两位皇子考虑。”
李膺立刻义正辞严地劝解,荀爽也在一旁附和,“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太子为朝纲之本,还望皇后三思。”
邓猛本就不是寻常贤良淑德的软弱妇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听从二位重臣的意见。
“我以陛下为天,此刻已然方寸大乱,还请两位先生指点迷津。”
二人相视一眼,他们在此之前已经统一了意见,认为在有嫡系皇子的情况下,还是应该立嫡长子刘瑾为太子。
庶长子刘维的母族曾经叛乱,实在不适合作为外戚,将来对于国家来说,会成为一个特别不安定的因素。
而皇后的娘家却不同,素来识大体,有仁义,当年邓太后就是明证。
她在为太后期间,邓家虽然荣耀一时,却并没有扰乱朝纲,也没有耀武扬威欺压百姓。
所以在东汉的外戚当中,邓家是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
邓猛的兄长,南海公邓演,品德高尚,是个出了名的贤臣。
而且皇后本人也明事理,贤良大度,不是那种糊涂妇人。
唯一的不足就是嫡长子刘瑾目前才十一岁,虽然聪明好学,但年龄确实小了些。
但幸好刘志这些年将朝廷制度完善以后,即使没有皇帝的参与,也能保证正常运转。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不干涉朝政的太后,一个未来可期的新帝。
至于清河王刘维,他在秘书省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此子喜欢自作聪明,什么事情都要指手画脚。
李膺和荀爽都认为,这对目前的形势很不利,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太有主意的皇帝,只要能够守成就行了。
至于能力,可以慢慢培养。
现在皇后能够接受他们的安排,就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要立太子,就必须取得袁盱和陈蕃、杜密等人的首肯。
当然,如果能让陛下亲自下诏就更好了,这一点,还请皇后自己想想办法。”
刘志昏睡不醒,邓猛忧心忡忡,虽然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刘志出事,但李膺说得也有道理,必须防范于未然。
否则等清河王趁机上位的话,他们母子三人,恐怕前景堪忧。
他们暂时落脚的这个朝歌小镇,名叫鹿肠镇,正在鹿肠山下。
当天夜里,皇后与李膺派人入洛阳,联络袁盱等朝廷重臣。
这晚刘志一直昏睡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飘飘荡荡,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后,看到了自己最后出车祸的刹那。
也知道了很多他前世不知道的事情,原来他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他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