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起身后,馆陶向李光远重新施礼道:“先生点醒梦中痴人,请受谏之一拜。”李光远微笑道:“自悟不需修,本来如是。先生不必如此。”
馆陶坚持拜下去,李光远侧身让过。两人相视一笑,把边上许戈看得摸不着头脑,石威一拍他肩膀,翁声道:“别想了,跟咱们没关系。”两人便跟着众人进屋。
李光远坐了片刻,送上张礼单便起身告辞,还有几个时辰就是新年,他自然还有很多琐事。秦雷也不强留,两人约好正月再见,便送他出门。
目送着李光远的轿子远去,秦雷刚要转身回府。门子奉上一个锦盒,告诉他是方才一个白衣公子送来的,说是给殿下的新年贺仪。
秦雷微笑着打开,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合上,揣在怀里。
来贺的宾客总算告一段落,秦雷几个又回屋说会话,秦雷便起身告辞,他要去前院找太子,然后两人进宫参加皇家的辞旧宴。
两人依旧坐一辆马车。
两人上车后,太子劈头就抛出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消息:今日上书房癸亥年最后一次议事,基本敲定未来情报部门的编制为寺,下辖北军情、南军情、民情、官情、四个司。可怜的太子一个都没捞到,而丞相太尉却各得两个。
秦雷心中恼火,却不得不安慰一脸郁闷的太子。他温言道:“二哥不必伤神,事情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太子苦笑道:“若不是当时你说不如一默,二哥还能争一争。结果我一哑巴,父皇也沉默,让人家一下子就把东西吃到肚子里,再想争已经没机会了。”
秦雷讪讪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小弟有那么一两次也不算丢人。咱们下次再争回来不就行了?”
太子沉默一会,又丢出一个消息:“丞相坚持认为你应该进户部学习,还说要让田悯农亲自教导你。父皇答应了。”
秦雷听了,感觉神经有些麻木,勉强笑道:“今天过年,高兴点。过完年再说。”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郁闷的两兄弟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到了太极殿。
这座皇城里最高大最宏伟的建筑,今日张灯结彩、红烛高照。一队队内监宫女出出进进,酒水菜肴流水般的摆上一排排长几。两人到时,已经是酉时,官员们已经基本到齐。见太子五殿下联袂而至,纷纷起身行礼。
喜庆的日子,两人也不再矜持,微笑着一一答礼,还说些吉利话。
文武官员们看着这两兄弟,哥哥沉稳厚重,成熟练达;弟弟锐意进取、胆色过人,皆是一时人杰。这两人站在一起,颇能给一些人压力。
两人到了中间便分开了。太子去左首第一张玉几,而秦雷被内监引到了靠中间的一张。按旧历,这场宴是答谢宴,乃是答谢百官一年的恪尽职守、呕心沥血,所以成年皇子会分开坐,以示作陪。
见到身穿黑色王袍的五殿下过来,被安排在他身周的几位官员重新向他施礼。秦雷见几人常服都是绿色,甚至还有两个青色的。心中讶异,却仍笑眯眯道:“吾乃大秦皇子秦雷,敢问诸位大人高姓大名?”
几个人有些惶恐,其中品级最高的一个颤声道:“回殿下的话,微臣贱名朱贵,忝为礼部巡风清吏司主事。”秦雷点点头道:“原来是朱巡风,失敬失敬。”
朱贵开了个头,余下几人便也放松了些,按品级一一自我介绍。大都是各部主事一级,六品上下,还有七品的。那两个穿绿色官府的乃是刑部和都察院的从八品照磨,一个叫解无忧,一个叫程思敏。
秦雷压下心头微微的不悦,招呼几位小官坐下。好在他生性豁达健谈。随便攀谈几句,便来了谈兴,也不在乎身份云泥之别,与众人谈得极是热乎。
九个人一起奉承他,能不热乎吗?虽然因为那次暴力事件,秦雷已经被朝堂上的大人们视为洪水猛兽。但那些事情离这些小官太远,他们也没必要顾忌。毕竟一生中能跟一位无限可能的皇子一起吃饭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聊天中,秦雷发现那个朱贵目光内敛,气度沉稳,说起话来条理清楚,而且分寸拿捏极准,像极了一位……情报科长。再加上他听那两个青衣小官说照磨是审计纠察文书的官员,心中不禁一动。
然后,面上的表情更随和了,说出的话更诚恳了,一个劲的嘘寒问暖、问长问短。把几个官员唬的四六不着,那个解无忧甚至被感动的泪水盈眶,激动不已。另一个程思敏也好不到哪去,两眼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喧闹的大殿突然安静下来,秦雷几个也停下交谈,随着众人的目光往门口看。
这时候,一声拖长音:“太子太傅、程国公、中书省左丞相大人到……”
所有的官员一齐起身,连太子也不例外。秦雷只好跟着起来,目睹着风度翩翩的老头子团团拱手,笑吟吟,慢悠悠的步入太子那张玉几,跟太子假意客气几句才坐下。
秦雷刚坐下,又一声拖长音:“太子太师、卫国公、大秦太尉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