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水河上的会议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转眼进入了十一月。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比方说下了昭武十七年的第一场雪;比方说那些新兵蛋子结束了队列等七项新兵训练,看起来已经像个兵样了;比方说永福的身子又不大好,乔云裳已经火速北上了;再比方说……都察院的御史们,开始参劾隆威郡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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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夜里开始,北风拎着棉花絮子似的大雪片子,呼嗒呼嗒的往地下摔,直到五更天才停下来。卯时开门一看,‘嚯’,已经下了千层饼那么厚的一层,给整个营盘都盖上了白被子。
张四狗小声咒骂一句,弯腰往棉靴子上套个木屐,吱嘎吱嘎的踩着积雪走到校场中央,从兜里掏出个铜哨子,鼓起腮帮子使劲一吹。
“嘟嘟……”清脆的哨音回响在京山营的上空,把在雪地找食吃家雀儿吓得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也把梦想中的士兵们惊醒了,一排排原本还很安静的二层营房,立刻喧闹起来。
一间门外挂着‘九五二’牌子的寝室内……
“起床了!起床了!”睡眼惺忪的胡队长,一边手忙脚乱的穿着棉裤,一边大喊道。
屋里顿时乱做一团,兵士们猛地睁开眼睛,从上下床上蹦下来,穿衣裳的穿衣裳,上茅房的上茅房,还有直接端盆去洗漱……只有靠墙的一张特大号床上,仍然鼾声如雷。
秦顼已经穿好棉衣棉裤,这才去拍打仍旧酣睡不醒秦俅,等那家伙好不容易醒了,别人都整理好内务了。‘整理内务’这个词,自然也是秦雷的创举,大半辈子都在军营里摸爬的人,最看不得手下士兵邋邋遢遢。从有条件那天开始,他手下的卫士便被严格要求要每日洗脸洗脚,用青盐蘸着杨柳枝刷牙,至于被褥整齐、保持室内卫生更是纳入考评的大事。
这些邋遢惯了的丘八们,起先很不习惯王爷这套,不过在秦雷的大棒下只有乖乖屈服,后来引入了光荣积分制度,规定每年内务前三名的小队,每人会得到半个光荣积分,众人这才认真执行起来。等着重复的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你再让他邋邋遢遢,反而还不习惯呢。
话说回九五二小队,等秦顼也整理好内务,秦俅才刚刚从懵懂中清醒过来,见同袍们都已经收拾停当,他也丝毫不着急。周围的同袍也毫不奇怪,打声招呼就往外跑。
秦俅为什么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贪睡,在起初几次迟到被罚后,便想出个法子——‘不盖被子、和衣而睡’,这样每天早上也不用费事再穿一遍衣服,再叠一次被子,直接下地穿上棉鞋就成了。
这法子别人是学不成的,你以为俺球球那身肥膘只是肥膘?那还有个学名叫大皮袄呢。
他把豆腐块似的被子,从橱子里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放在床头,再细心的把边角捋直了,起身满意的呼口气,便从衣帽架上拿起棉帽子哐哐地跑了出去。
等他到了校场上,兵士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赶紧找到自己的队伍站好了,便见石魔鬼带着他亲爱的大狼狗和小狼狗,出现在了队伍前。
大狼狗是一条狼和狗杂交的大狼狗,小狼狗却不是真的狗,而是兵士们对许田大人的爱称。这位斥候头子曾经无数次将企图开小差的兵士抓回来,到现在为止没有放跑一个,私下里小兵们都认为,没有个狼的鼻子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但狼在军中是个积极正面的形象,岂能用来形容敌人。富有创造性的小兵们,便在狼的前面加个‘小’字表示轻蔑,后面加个‘狗’字,表示愤恨。许大人也就成了‘小狼狗’。
‘小狼狗’和大狼狗分别站在石魔鬼左右,兵士们赶紧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的站好,谁也不想在这在大冬天的早晨找不肃静不是?
今日的值星官张四狗见教习长到了,赶紧大声命令各中队长报数。中队长站在各个中队的前面,他们的大队长则站在十个中队长的前面。
一阵此起彼伏的报数之后,中队长便跑步到自己大队长面前,大声报告起来。等中队长都报告完了。大队长们便转向值星官张四狗,大声行礼报告道:“报告值星官,一大队应到九百九十七人,实到九百九十七人,报告完毕!”
张四狗还礼过后,便转向下一个,直到十个大队报告完毕,张四狗便转身跑步到石勇面前,霍的行个军礼,大声禀报道:“报告总教习,新兵师点名完毕,应到一万零七百二十人,实到一万零六百一十人,病假八十人,禁闭二十九人……失踪一人。”说到最后,身为二大队大队长的张四狗,有些心虚的望了石大人一眼。
石勇面无表情道:“失踪?哪个队的?”
张四狗艰难道:“二大队的。”
“又是那个二五二五?”石勇皱眉问道。
张四狗尴尬的点点头,心中早把那秦淇水的祖宗干翻了。
“找到了吗?”石勇沉声问道。
张四狗刚要摇头,边上正在跟大狼狗一起玩的‘小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