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三十三年十月十三。中午时分。
大楚皇宫金龙殿中,一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景泰帝正在慢条斯理的用膳。
只见铺着明黄绸布的大餐桌上,摆满了精美到奢华的餐具,碟碟碗碗中尽是些……蔬菜瓜果。话说这一桌子的御膳,乃是严格按照秦神医指定的食谱,以粗粮为主,什么白菜帮子、萝卜缨子、南瓜秧子、高粱团子、等等等等……基本上鸡吃什么,皇帝就吃什么。
话说他原先是食不厌精的,但秦雨田说这些玩意儿富含营养、调理五脏,还有一种叫‘纤维’的东西,可以解决困扰他多年的宿便问题,所以他一‘咬牙’,吃了!大不了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大公鸡呗。
刚刚皱着眉头咽下块难嚼的老芹菜,又夹起一片蘸着酱油的白菜叶……景泰帝心中苦笑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劲?’但旋即又被秦雷描绘的美好前景所勾引,继续大嚼起白菜梆子来。
正用着膳,一个内监急匆匆的冲进殿来,麒麟锦衣看那内监手中高举的火龙旗,纷纷闪身让出去路,任由他畅行无阻、直入内宫。火龙旗代表十万火急,无论皇帝在做甚,都要直接上达天听。相应的,这种旗帜出现的几率也小得可怜,甚至许多在殿前当值的麒麟卫,都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那内监在宫人的引导下,旋即到了景泰帝用膳的偏厅,一边从背上解下文书,一边叩拜道:“报,朝河县知县上紧急军情,今日辰时许,在其境内运河之上,发现齐国使节楼船……”说着喘口粗气道:“自齐国正使以下,一千余人全部遇害……”
‘吧唧’,景泰帝嚼了一半的白菜梆子落在了酱油里,龙袍前襟上顿时布满星星点点的黑点,但老皇帝浑不在意,一把拿过内监手中文书,不喘气的观看起来。
文书很简单,那内监复述的一个字都不错。但景泰帝还是足足看了一刻钟。
良久良久,文书从皇帝手中滑落,而那位楚国至尊也软软的倚在椅背上。大殿中,回荡着皇帝幽幽的声音:“传旨左右丞相、中下柱国,四人即刻觐见。”
既然是即刻觐见,那就是一点也不能耽搁,不到两刻钟,京中的四位文武大佬便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金龙殿,给皇帝磕完头,大伙便起来议事。
景泰帝已经换上一身干净龙袍,但仍然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榻上,闭目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他是真的老了,虽然心情愉快时身体还不错,但一上火,立刻就四肢绵软、浑身乏力,实在不适合再操持这个国家了。
四位大佬小声称是,他们其实比皇帝知道的还早,且已经着手调查。
但为了大楚,他还得硬撑下去,强打起精神,景泰帝嘶声道:“是谁干的?”
四人一起摇头道:“还不清楚……”
“一群饭桶!”景泰帝低声骂道:“一千多精锐的齐兵,需要多少人才能全歼?”
军中二号人物,掌管中央军队的中柱国大将军低声道:“需要五千人,即使是上柱国的‘平波军’,也需要三千人。”
‘砰’地一声,景泰帝一脚把床边的香炉揣倒,怒不可遏道:“几千人的军队?反了天了么?”说着狠狠的一锤床头,咬牙道:“给我查,看看是谁敢行此悖逆之事!”
军中三号人物,掌管地方防务的下柱国大将军硬着头皮道:“微臣已经在第一时间查过了,朝河县并无任何军队出入的迹象。”
“那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上长出来的?”景泰帝的语气越来越尖酸刻薄:“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处!”
见两位将军被骂的狗血喷头,左相不得不出言规劝道:“陛下请息怒,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处理此事啊。”
“说……”景泰帝呼哧呼哧喘息道。
“微臣以为,我们应该先派特使向齐国解释此事,并找出罪魁祸首,将其交予齐国处置。”左相不慌不忙道:“同时封锁消息,定要在齐国做出反应之前,把上述事情办妥。”
景泰帝稍微缓和下情绪,点点头道:“依爱卿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微臣以为,此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有人希望我们与齐国彻底决裂,因而微臣怀疑是秦国人所为……”左相赶紧回禀道。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景泰帝摇头道:“大楚不是西秦的后花园,他们的军队跨不过大江天堑。”
“但是有一人可能做到。”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右相突然开口道:“增寿王乃是秦国皇子,且遭受过齐国使团的侮辱,他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不愧是饱经世故的老狐狸,一下就猜到元凶是谁了。
虽然不愿接受这个猜测,但景泰帝也明白,秦雷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不过,还是有无法解释的地方:“他不过三百亲兵,怎么可能把一千多齐国精锐剿灭呢?”
秦雷的两千护卫,以及一干随员,都跟着太子返回秦国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所以他虽然有最大的嫌疑,但没有作案的条件……至少在南楚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