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毕竟年纪大了些,被秦雷雷到之后,一直心率不齐、脉象错乱,昏昏沉沉的到了下半夜,这才渐渐恢复过来。
缓缓抬起头来,茫然的望向围着自己的众将领,老公爷半晌没有说话。
众人心道:‘老头子可别就此傻了呀。’赶紧连声呼唤,赵无伤更是带着哭腔道:“我的大哥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下去啊……”
“嚎丧什么?”被这么一吵吵,赵无咎终于回过神来,嘶声骂道:“我还没死呢!”众人这才放了心。
“辛稼奘那里怎么样了?”刚刚清醒过来,赵无咎第一句便问道。
“傍晚的时候来过信,说已经过了乌巢。”武之隆沉声道:“应该没有耽误事儿。”
“傍晚……乌巢……”赵无咎沉吟半晌,轻捻胡须道:“应该把秦国的大部队挡在大河以北了。”
“但也不能排除秦国部队已经过河的可能。”武之隆来回搓着双手道:“据探子回报,秦军有八百条船,还在大河上架起了八艘浮桥。”
赵无伤也一脸紧张道:“如果过河的成建制部队超过三万,那陈烈风就拦不住他们了。”赵无咎的计划过于宏大,就算穷全国之力,在兵力调配上也不那么宽裕。当被秦雷有力阻击、大部队不能及时南下后,仅指望着潜伏在陈留附近的五万军队,并不足以把过河的秦军彻底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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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咎却没有丝毫波动,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沉声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哪能一切尽如人意?”说着把头盔重新戴上道:“老夫敢打包票的是,至少有十万秦军没有来得及过河……其中战斗部队不少于六万。”
“再加上牧野城里的十万人,就是十六万。”武之隆露出一丝笑容道:“一役覆灭二十万精锐,秦国还有什么势力与我大齐抗衡?”谨慎如武之隆,都认为被留在北岸的秦国部队,已经是碟子里的菜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百胜公爷在赵无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淡淡道:“不要好高骛远,先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南北两支敌军,先动哪一个呀?”
“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南面的。”武之隆沉声道:“牧野城的秦军虽城坚粮足,但北有朝歌防线,南有我几十万大军,是进不得、退不成,实乃瓮中之鳖。”说着一指南方道:“而南面的秦军已是穷寇,若不把他们及时消灭,怕是会变成流寇啊!”
“嗯,就先打南面的。”赵无咎揉一揉嗡嗡直响的脑袋,嘶声道:“你觉着南面的秦军会怎么走?”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武之隆胸有成竹道:“一支伤痕累累、无路可退、孤立无援的军队,很难有勇气面对我们几十万大军。”
赵无伤闷声插话道:“你是说他们不敢与我军硬碰硬?”
“那倒不一定。”武之隆淡淡笑道:“他们很可能怀着侥幸心理,与我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只要我们能顶住最初的三板斧,敌人的士气自然会消落下来。”
看老公爷面色深沉、不言不语,武之隆又道:“但眼下秋收在即,也得防备他们直接东窜,危害我大河沿岸的府县。”黄河沿岸是齐国的主要产粮区,占了年产量的七成还要多,是非保不得的。“因此末将建议,由我带领十万人马,向东移动到黎阳一带布防,断绝秦军东去掳掠的可能。”
耐心的听完心腹大将的见解,赵无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头望着天边明亮的启明星,缓缓道:“你说的都对,但老夫总觉着不踏实。”
对老公爷的判断,武之隆是十分信服的,闻言肃容道:“请公爷指教。”
点点头,赵无咎轻声道:“我总觉着,一个敢于为十几万溃军断后的将军,不会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
“那好象是秦国的成亲王。”赵无伤小声接话道:“您认为他会成为秦军的指挥官?”
百胜公白眉一挑,豪气乍现道:“如果不是他指挥,那些败军之将再多也是土鸡瓦狗,何足道哉!”
“就算由他指挥,也不可能药到病除吧?”赵无伤颇不以为然道:“大帅太瞧得起他了吧?”
“一个人足以改变一支军队。”赵无咎淡淡道:“只要他能给秦军注入勇气,那我们的敌人将重新富有威胁。”说这话时,他的双目亮若晨星,眼神无比坚定。
听公爷口气变得清淡,武之隆和赵无伤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便不再各抒己见,拱手齐声道:“请大帅吩咐。”
赵无咎的目光扫过两员心腹将领,沉声道:“全军在牧野原列阵,准备决一死战!”
“那东边还防不防了?”武之隆轻声问道。
“不!当今敌弱我强,正是竭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之时!”赵无咎狠狠一挥拳道:“如果他们东去,便是踏上了不归路,就放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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