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旦班师,所有的阴谋将再无用武之地,所以就斗胆操纵了一切的发生,冲这一点说,你的动机就纯属私利,不要再拿孤王做幌子了!”
侯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跪在那里,等待王爷的处罚。
秦雷却重新冷静下来,语调温和道:“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如果天佑五年那次,我重重处罚了你,也许你就不会有今日的罪过了。”他说的是那次侯辛用同样的手法,纵容河阳公主以及地方官员欺瞒下,盘剥商旅,最终造成了震惊全国的大清洗。
在那次大清洗中,侯辛消灭了与谍报司形相互制约的皇家密谍,成功清除异己,成为了大秦内谍系统的唯一大佬。然而当时秦雷因为他将河阳公主和数省督抚斗倒,大大的去了心病,认为他‘虽有擅自做主之嫌,然一心为公’,并未处罚与他。
这种种情由,让侯辛误以为用公心作幌子,便可无法无天,这才为今日事变深深埋下了祸根,所以秦雷才出此言。
“卑职,任凭王爷处罚……”听王爷如是说,侯辛心中顿时一片狂喜,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便立马改变了策略,用老实伏法的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
“嗯,”秦雷缓缓点头,轻声道:“进来吧。”
外面等候多时的石敢,便将一台丰盛的席面端来,温一壶好酒,又退了下去。
“起来吧,”秦雷拿起酒壶,倒满满一碗,呵呵笑道:“本以为是断头酒,是不是?”
侯辛尴尬的点点头,轻声道:“罪臣确实这样以为。”
“如果换了从前,你必死无疑。”秦雷定定望着他,饱含感情道:“然而国家将要统一,你是立过大功的,又是跟着我从京城走出来的老兄弟,我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将你送黄泉路啊……”
一番话说得侯辛两眼一红,扑扑簌簌掉下泪来。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雷沉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荣军农场中的二十年徒刑,另一个是……去西域开创西域军情局。”
“西域军情局?”
“对,负责收集西域诸国,已经波斯大食等国的军事情报,为大军西征做准备。这个工作很苦也很危险,而且大军西征之日或者是十年以后,或者是二十年以后,总之遥遥无期,很可能比第一个选择的时间还长,但只要坚持到成功,就是你将功折罪的那一刻了。”
虽然中原大战后,国家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但要想实现更大的抱负,情报收集,奸细收买这些工作必须提前进行,倒是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经过十几年的恢复,丝绸之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中原商旅络绎不绝,足迹已经遍布西域各国,所到之处大受欢迎,正是开展情报的黄金时期。
“我选第二个,”侯辛毫不犹豫道:“苟且偷生,不是王爷的兵。”
“你能这样选择很好!”秦雷起身亲自将酒碗端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你的能力在我所有的老部下中数一数二,之所以成就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是因为你还没有学会做人。”
“做人?”侯辛轻声道。
“对,做人。”秦雷沉声道:“先做事,后做人,做不好认,就做不好事。”说着将酒杯递到他手中,温声道:“不要太悲观,你毕竟是我的老部下,与别人是不同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喝了这碗践行酒,好好走,走正路,我在前面等你。”
侯辛泪流满面的端起酒碗,仰面一口气饮净,擦擦眼泪,哽咽笑道:“但愿将来还能喝陛下赐我的庆功酒。”
秦雷也两眼发红,轻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侯辛搁下酒碗,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此去关山若飞,不能侍奉王爷左右,您请千万保重,罪臣会日夜为您祈祷的。”
秦雷颔首笑笑道:“你更要保重,安全第一。”
侯辛重重点头,深深望他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沈青便和沈冰联袂出现在门口,秦雷招呼他俩坐下,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石敢张罗了一桌好饭,结果侯辛一筷子都没动就走掉了,正好便宜你们两个。”
坐下后,两人交换下眼神,沈冰轻声道:“王爷终究没有杀他。”
秦雷点点头,饮一盅酒,叹一声气道:“当初在滁州深山里喊我教官的一共有多少?”
“三百三十七人。”沈青当时就是秦雷的侍卫长了,记得十分清楚。
“现在还有多少?”秦雷幽幽问道。
“这个……”沈青的语气也沉重下去,轻声道:“应该还有五六十吧。”
“三十八人。”秦雷神色黯然道:“如果再把侯辛杀掉,就正好是当初的零头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嘶声道:“你要转告他们,等天下太平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干些贪赃枉法的事,不然再相见时情何以堪?”
“是……”两人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