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急催的敲门声将种师道的大门给敲开,外面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那人夹着嗓子道:“速速通秉,陛下有旨意,圣旨马上就到,让种将军开中门迎接。”
家仆不敢犹豫,他急匆匆的跑进后院,将这件事传了上去。
尹氏不敢迟疑,将种师道叫醒,面带不忍的道:“老爷……”
种师道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刚想说话嗓子又传来一阵痒意,旋即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声。
那尹氏急忙上前,拿了一个手帕放在种师道的嘴边。
这是让种师道吐在手帕之上。
种师道却用手推开,硬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对着尹氏道:“帮我穿戴好官袍,开中门迎接吧。”
尹氏面带不忍的转过头去,种师道如今年逾七旬,偏偏恰逢国乱,心中忧愁的同时,不免身染重疴。
种师道看到尹氏转过身去,这才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旋即又将袖子放了下去,只是袖子渗出丝丝殷红,令人触目惊心。
圣旨须臾便至,容不得种师道浪费时间,这厢里他刚刚洗漱完毕,外面传旨的太监已经来到了门口。
“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制曰:掳、逆南下,百姓疲敝,民生凋零。然东京内无守城之粮,外无勤王之兵,实难防守,朕决意南狩。幸卿忠义许国,今特进种师道为东京留守,率东京臣民,忘卿……”
种师道如同被泼了一桶寒冰透骨的冰水一般,从头凉到了尾。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这赵桓竟然放弃了开封,自己带着宰辅跑了。这是丢宋廷二百年
想来,在赵桓心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把死人放在必死之地上,也算是对死人的恩遇了。
种师道面带坳苦,但是却没有一丝犹豫,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把圣旨接到手中,朗声道:“臣,种师道,遵旨。”
与种师道同时接到圣旨的还有刘韐,他们一个是东京留守,一个是东京副留守兼京城四壁守御使。
如果说种师道是留在东京的精神象征,那么刘韐则是守备东京的武力保证。
可惜这个武力保证手中却只留下了一万老弱病残。
东京汴梁城方圆四十里,刘韐手里只有这点兵力,根本没有守住城的可能。
当然,赵桓也没有抱着这种希望,他自己都不相信东京能守住,只要这些将士能把梁山兵马拖延一些时日,就算是大功一件!
种师道身着官袍,从中门走了出来,他出来门后腰杆却挺的笔直。
将军生来要强,岂肯将自己羸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况且如今他才是东京的主心骨,决不能倒下。
“备马,我要去见刘韐刘将军。”
自有亲兵将马匹牵了过来,种师道翻身上马,开始朝着刘韐的府上走去。
行不过片刻,正遇到刘韐也骑着马正超自己府上走来。
“种大人,末将正欲相寻……”刘韐急忙翻身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们之间是有三分香火情的,刘韐虽然是福建人氏,但是去岁担任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正在种师道手底下做事。
种师道点了点头,直接了当的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府上。”
他是新官上任,而刘韐则担当了数个月的守御使,家中应该有舆图等物。
刘韐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的,当即翻身上马,各自带着亲兵朝着刘府走去。
好在现下天色还没亮,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因此也没激起什么动静。
到了刘府,两人坐定,种师道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今夜两更左右,昨天枢密院传来文书,让我撤走御街以及南熏门的兵马,等到五更天以后才准许派人接管。”
“混账!”
种师道用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满朝宰辅啊!满朝宰辅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说话的!”
种师道旋即想起来了自己的圣旨的题头,三省枢密院……
赵桓弃东京乃是丢天下人心的大事,满朝宰辅就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拦的么?
刘韐叹了口气,道:“陛下去意已决,我等为之奈何?当务之急还是布置城防吧,可惜陛下把河北精兵全数带走,只给我留下一万多京营的将士,能做什么事?”
“只有这些?”
种师道兀自不相信,但是刘韐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不行,这些人马压根守不住城。”
种师道用手扣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挂在墙上的舆图。
“你手中还有什么能用的人么?一定要是能信得过,而且略知兵事的,让他去营中,挑选三千能战的精兵。另外再派人招募城中壮丁,准备做好守城的准备。”
刘韐略带犹豫的道:“犬子……犬子刘子羽倒是略知军事,这些事情让他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