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陆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背上竹篓,推门离开了自己居住的那间小茅屋。
他跟着赶早集的人一起穿过城门进入城内,因为早上那一番折腾,陆景今天也没来得及做早饭,只能忍痛花了五文钱在路边买了一碗汤饼。
文王庙前的大郎汤饼在脚夫之间很有名,一向以碗大量足而著称。
陆景平日里一碗下肚基本都能吃撑了,但没办法,陈朝这边普通百姓习惯一日只食两餐,早晚各一餐,中午饭不吃,而陆景干的又是重体力活,如果早上吃不饱,那下午很可能就要挨饿。
陆景倒是也自己带过一段时间午饭,但有时候忙起来没功夫吃,后来索性也就入乡随俗了。
付过钱后陆景从摊主手中接过了煮好的汤饼,果然依旧是满满一大碗,虽然看起来有些寡淡,但不妨碍面香扑鼻。
陆景赶时间也顾不得烫,抄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丹田处的胀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不过片刻功夫,半碗面已然下肚,而这时候陆景也差不多有七分饱了,但他手中的筷子并没停,继续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面条。
等吃到九分饱,放在平时也该觉得撑了,但这一次陆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随着不容、气冲一带一股暖意升起,他感觉自己的肠胃似乎变得活跃了起来,之前吃下肚的那些汤饼在被迅速消化,原本已经慢下来的筷子又快了起来。
很快,一碗汤饼就见了底,陆景却是从九分饱又落回了七分饱。
好家伙,越吃越饿可还行?
陆景把碗底的汤也给一口干了,随后用手抹了把嘴,也来不及琢磨自己身上出现的新变化,撂下了空碗就又急急忙忙向码头冲去。
事实证明无论在哪个朝代,打工人每天的日常都差不多。
张家码头,是邬江城中十三码头之一,也是陆景这一世打工的地方。
此时天才刚刚亮没多久,但等着开工的脚夫已经快把码头给挤满了。
而这其实还不是最繁忙的时节,新稻米刚下那会儿,为尽快运送往京师,脚夫们经常两三班倒连轴转。
甚至不少人到休息时也不再出城回住处,而是直接在码头找片空地席地而眠,睡醒了就接着干,也没什么人抱怨,毕竟有的做总比没得做要好,脚夫们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反倒是碰上淡季没什么活计的时候。
陆景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码头上的一位“先生”检验,这些先生也是青竹帮的人,不过和脚夫不同,他们不用亲自背送货物,而是专门负责记账和发放签筹的,除此之外每个码头还会有一个“小头”和一群负责维持秩序的“棍子”,这些人才是青竹帮的核心。
棍子和先生们的收入一般是普通脚夫的两到三倍,至于一个码头负责管理所有脚夫的小头就更高了,而除了这些原本就有的分润外,小头、先生和棍子们往往还能从脚夫们那里再得到一笔孝敬。
这笔钱并非强制性的,但交与不交肯定是有区别,虽然脚夫们的酬劳是以签筹来计算的,但是一件货物几根签筹却是先生们定下,再交小头确认,每次靠岸的货船不只一艘,货物也不尽相同,于是这里面就有很多门道了。
就比如这次一些交了孝敬的人被分去背茶饼,而包括陆景在内的另一些人则去扛粟米,先生们定下一箱茶饼一根签筹,一袋粟米两根签筹,看似是考虑到了粟米比茶饼重,但实际上一袋粟米也远比两箱茶饼要重的多。
于是去扛粟米的脚夫们心中难免有所不满,但是他们最多也只是嘴上小声抱怨两句,还不敢让那些棍子们听到,尤其一些入行时间比较早的老脚夫更是干脆低头不语。
另一边的陆景却是无暇关心这种事情,继续琢磨丹田的问题,他回忆了一遍昨天自己都干了哪些事情,然而除了去师父那里学了内功心法外,好像也都挺寻常的,和往日无异。
陆景一边想着一边却是已经将身后的背篓解下,放在了一边,今天这活用不上。
随后他就跟着前面那个脚夫上了一艘飞蓬船,钻入货舱,只见舱里堆满了粟米,一袋摞着一袋,每袋差不多都有百来斤重。
陆景刚来那会儿一次也就只能扛一袋,而做了大半年如今已经能扛起两袋了,但这水平在脚夫中依旧属于比较稀松的,一些长年累月吃这碗饭的老脚夫们,别看身材干瘦,但基本上都是三袋起步,四袋也有人能扛得的,更难得的是脚程还不慢。
在这其中,尤以一个被人唤作牛九的壮汉为最,他就站在陆景身前不远处,轮到他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让后面的脚夫往他的背上放了五袋粟米,也就是五百斤的重量,起身时居然面不改色,迈着大步就上岸了,当真天生神力。
在他经过架在船岸之间的木踏板时,众人甚至能听到那块儿踏板在他脚下发出的咯吱哀鸣,不由纷纷露出羡慕之色,要知道牛九这一趟可是快能抵的上旁人两趟了,这也意味着他的酬劳也比寻常脚夫高的多。
陆景当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