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叫道:“咱便去走街串巷,也散播些香火,纳些供奉……”
徐达话没说完,李蝉屈指一弹。隔着丈许距离,无形气劲把白猫额上绒毛压了下去,弹出一个脑瓜崩。
“你就在家待着,别给我找麻烦。”
“阿郎怎如此不公!怎么神女娘娘跟狐仙娘娘都能出去,难不成就因为咱不是女儿身?”徐达愤愤不平。
扫晴娘把宋无忌装在铜斗里,熨干羊裘,转头说:“少郎就算种了道,能护住你们,但你在玄都闹腾也罢,要是在玉京私立淫祀,惹的麻烦可不小了。”
“啊这……”徐达自知无理,抓来边上的覆火大将,训斥道:“你瞧瞧,咱早说过此事行不通,是也不是?”
“是,是……”覆火大将一头雾水,点头称是。
赤夜叉瓮声瓮气道:“阿郎,咱们却不似两位娘娘般有主意,只有这一身力气可使,让咱们占山为王倒不错,但在这玉京城里,便只能当个脚夫打手。”
青夜叉嘁一声,“那有甚用?”
众妖议论纷纷,有的想用妖法去赌场捞钱,还有想当梁上君子的。
李蝉一一否决,最后说:“今天在陈将军家喝酒,我夸那良酿署酒好,他倒撺掇过我,要我在玉京开间酒楼。”
红药道:“这可是个挣钱的营生,玉京城能酿酒的只有良酿署跟几家正店,其他脚店都只是代卖酒水,阿郎既然有人,不妨开间脚店,咱们又不须酿酒,只卖酒,收入也颇为可观。”
涂山兕瞧了一眼那正晾着墨的布幌子,“我走街串巷,倒也灵活,要开酒楼?恐怕不大方便。”
“倒也不算很不方便。”扫晴娘轻声道,“少郎还记得那些赏赐么,那件龙韬符书。把这物件往脚店里一摆,没眼力的,瞧不出大伙的底细,有眼力的,瞧见这那龙韬符书,便不至于闹事儿。”
“还是扫晴娘娘有主意!”
众妖纷纷称赞有理。
红药若有所思,“怕就怕那有些眼力,却不真有的。”
徐达道:“有半只眼的?”
涂山兕澹澹一笑,“那便算不得麻烦了。”
……
两日过去,李蝉应约又到陈家赴了一回家宴,问清了良酿署中事。又跟陆青霞见过一面。
陆青霞曾随杨元章,杨元章乃当朝大儒之一,是阳圣的门生。陆青霞因为人刚直,嫉恶如仇,仕途向来不顺,却素有清名。唐先早想跟陆青霞结交,听陆青霞举荐了黎州清陵的李澹,虽然这李澹籍籍无名,又出身寒门,唐先也没打半点推辞,转眼就遣人向光宅坊里那新园送出一封下帖。
辛园雅集的日期,就在小雪过后的第四天。这日清晨,李蝉穿上御赐的那身绿袍黑靴,带着一匣笔墨,便骑驴出了门。
留下家中一干妖怪,徐达有模有样地训练众小妖端酒送菜,红药调制香药。
至于涂山兕,变作俊秀男儿,化名“涂照影”,背着磨镜箱,扛起一面布幌子,幌子上写有十六字:鉴若止水,光如电耀;仙客来磨,灵妃往照。离开光宅坊,走街串巷,寻闺中女子磨镜去也。
李蝉北过大相国寺,往西经过御汤。黑驴步伐缓慢,晃悠着接近陵光桥,还没到缁尘巷,一抬头,前边飞檐积雪,甲第临风。
这地界,便是孟诸唐氏与固陵陈氏的居处。
这两日,李蝉跟陈皓初与陈仲弓接触颇多,这叔侄二人虽也姓陈,但并不是固陵陈氏的旁支。陈仲弓当年随圣人驱妖,立下战功,是新立的勋贵。固陵陈氏却是累世公卿之家。
李蝉骑驴靠近缁尘巷口,路边已车马颇多,行人口中谈论的,都是这次的辛园雅集。
因辛园雅集邀请了玉京城内的年轻翘楚,缁尘巷外,以那些年轻英杰名号结社的青年男女也不顾天寒聚集了过来。有说书人便在巷外的脚店里把醒木一拍,讲了起来:
“列位看官,说到雅集,最引人入胜的,便是邀月、壶天二集了。传说曾有凡人被神仙邀至月上,吃了一碗玉屑饭回来,从此得了长生。又曾有书生被老叟请入仙境,但见琼山瑶池,玉树神果,待出得其间,才知道不过一破壶而已。”
“但传说终究是只是传说,大庸国最有名雅集,还得是玉梁、梨山、辛园三大雅集。”
“这三大雅集,嘿,是各有千秋。咱们先说百年前,巨富师季伦在玉梁山下建出一座园林,耗费无数人力,隔山引水造池。与师季伦结交的文人,号称玉梁十三友。然而玉梁雅集之所以闻名于世,跟这十三友关系却不大,而是那园林布置极其奢侈,园中又藏有多位名伶,雅集之时,文人吟诗作对,最有看头的,啧啧,却是那些美人。”
“美人多美?那却遗憾,咱们瞧不见了。再说这梨山雅集,就在五十多年前,当时的高人名士,齐聚梨山下。这梨山,又叫做悬剑山。传说悬剑宗的祖师爷,就在这儿领悟了剑道。高人名士们,聚在这儿,自然是来比剑的。便在雅集那一日,众人各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