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上,扫晴娘抱着徐达,红药提着装宋无忌的手炉,而涂山兕变化男儿身,领着化作人形的青赤夜叉,走在后方。家里厉害些的妖怪,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了戴烛和鸦千岁两个羽类看家。
东岳庙在玉京城东边,是供奉太山府君的地方。这回圣人的封禅大典是国家大事,前后要花费一年有余,正式的祭天大典,定在今年三月,要到太山筑土成坛,燔柴焚玉,报天之功。这正月里祭祀,便只算是小祭。虽是小祭,玉京百姓的热情却不小,毕竟太山远在一千两百里外,东岳庙却近在眼前。庙外的市集里,商贩出售着大庸各州的刺绣、瓷器和土产。伎人耍着各类戏法,玄都鱼龙会中才能见到的飞剑跳丸和过剑门,在这儿的庙场前面就能见到。
庙东拉开了各色的锦步障,犬牙差互的云桥飞楼中,无数文人士子向下俯瞰,期望能见到那些天潢贵胄之女的神秘仪容。
其中一幢飞楼高处,悬着“听香”的牌匾。听香楼既是雅士煮茶品茗之处,也是一间禅馆,今日被人包了下来,在这高处坐观盛事。楼西无墙,正对着北边,斗拱与椽子的雕画暗藏符箓,高处的朔风在飞楼的夹缝间呼啸,到了这儿,却连檐下垂挂的风铃流苏都没能吹动分毫。
这看台的高位上坐着的,今天包下听香楼的贵人,就是曾在辛园雅集中现身的灵璧公主。座中宾客,也多是近来风头无两的青年俊彦。众人正谈玄论道,参禅打坐,也畅谈时事,有人说道:。“可笑那妖族处心积虑,妄图阻拦圣驾,不过螳臂当车尔。”
“而今圣人禅桃都山归来,天下大定,各地的灾情很快便要平息了。”
灵璧公主李无上听者众人的谈论,目光落在元栖玄身上,只见这假和尚正侧着脸看向飞楼下方。
李无上有些好奇,问道:看什么呢?”
“看到个熟面孔。”元栖玄摇头,“也只是打过照面,却印象很深,许久不见,今天又看到了。”
李无上循着元栖玄的目光,看向飞楼下方的街巷,见到人群中的李蝉,轻咦一声。这声音引来数人的注意,李无上微微一笑,“原来是他。”
曾在辛园刻烛击钵作诗的孙衡年眯起眼睛,认出下方远处的青年,“黎州清陵李澹?自从辛园过后,他就从未露过面了。”
边上没见过李蝉的人说:“就是谢凝之在碧水轩里赠诗的那个李澹?”
“哦,是他?我听坊间有些传言,把他尊为画仙人。”
“三人成虎罢了。”有人呵呵一笑,“潘公被尊为墨仙人,是他制墨之艺天下无双。这李澹被传成画仙人,却只凭着谢凝之那一首诗。谢凝之才高不假,他诗中提到的那幅画,谁又见过了?单凭他一面之词,可撑不起那李澹的名声。这李澹唯一在人前展示过的作品,便是他在辛园里画的那幅鬼图,那幅画么,在座有几位是看过的,他有几分本事,也不算秘密了。衡年兄,那画究竟如何?”
李澹的一幅画与白微之的一首诗,讥讽了辛园雅集中包括孙衡年在内的许多文人。孙衡年笑了笑,心道那李澹是个哗众取宠之辈。但他比不了谢凝之,谢凝之夸赞的人,他若贬低,便显得小肚鸡肠,于是看向不远处,“当时我也只是草草看了几眼,没仔细端详,不过那画如今就收藏在唐家,那画如何,清臣兄应当是最有资格评判的。”
这话说得很巧妙,一句“草草看过,并未端详”,不着痕迹,言下之意则是那画并不引人注目,接着又把话头抛给了唐清臣。而不远处的桌案后,唐清臣穿一身儒雅青衫,被众人看着,他笑了笑,“此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只是,有些剑走偏锋了。至于好坏,我却没资格评说,毕竟人各有志。”
一句剑走偏锋,已道出了唐清臣的意思。有人接话道:“他若真有本事,何至于刚有了些名声,就沉寂了下去?今日若不是灵璧公主,谁又想得起他?”
唐清臣摇头,“话却不能这么说,此人行事颇为低调,今日正巧遇见他,不妨邀他上来坐坐?”说着,他看向灵璧公主。
孙衡年感慨道:“清臣兄真是好气度。”
李蝉在辛园雅集里拂袖而去,令灵璧公主颇为不快,也令灵璧公主对他印象深了许多。再加上后来碧水轩的事,灵璧公主又对李澹多了几分好奇。这李澹也长得英俊,尤其那双眸子好看。她微微一笑,“那就叫他上来。”转头对随侍使了个眼色。
随侍正欲动身,唐清臣说了句“我来”,说罢写下一封下帖,折成纸鹤。又走到楼西边,在蚂蚁般的人头里,寻见李蝉的身影,扔出纸鹤。
纸鹤掠过重重屋檐,在云桥间偶然转个弯,如转蓬随风。
石鼓巷口,红药正拿着把牛角梳向小贩讲价。纸鹤掠过她鬓角青丝,飞向李蝉,经过扫晴娘身边,忽然探出一只猫爪。纸鹤随风一荡。猫爪擦过鹤翅,又迅速扑打几下。下一刻,徐达跃出扫晴娘怀中,把纸鹤扑到地上,得意地叫了一声。
旁边几名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嘀咕着白猫看起来真有灵性。而扫晴娘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