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十三:帖经  画妖师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乾元学宫虽在闹市中,却向来被奇门阵法遮掩了踪迹,玉京百姓就算与它比邻而居,也难以一见其真容,只能从坊间口耳相传的异闻里窥得它的只鳞片羽。难得碰上乾元学宫收徒,百姓自然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毕竟,乾元学宫招人,可不像进士明经这些科考常举那样频繁。常举年年都有,乾元学宫收徒却不定期,短则两三年,最长间隔了近二十年。

学宫的考试共分四场,只有前三场在贡院里举办,今日,贡院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除去男女老少,随处也都能见到各色座驾和步辇。青华盖、金帐帷、五彩的孔雀扇在晨光下相映成辉。朱紫袍的王公贵族在榜下等着捉佳婿,青闺里待嫁的少女们则明眸顾盼寻觅良人。

这些热闹被贡院的一道白墙隔开,黑瓦上的青阳旗随风轻晃,近四百考生齐聚一院之中,周遭却异常安静。各人被陆续点名,没一会儿,便响起了“黎州清陵李澹”的喊声。李蝉上前一步,便被官差带到了西边的鉴照楼中。

鉴照楼内有一方古镜高悬在梁上,这楼的名字由此而来。这镜子来历不凡,上古时人祖麾下有一灵族,能够辨认人心,得人祖赐名“屈轶氏”。这古镜就以“屈轶”为名,据说是屈轶氏铸造磨冶出来的神异宝物,有辨别奸佞的法力。李蝉从镜下过去,抬眼一看,那镜面虽照出了他的模样,倒影的双眸也还是黑如点漆,他暗暗松了口气,便被礼部考功司的官员带到一旁搜身。

大庸国的风气尊重人才,于是考前的搜身也不算严厉,官差只检查了李蝉携带的物件,又搜了怀中、腋下几处,便放他出了鉴照楼。

楼外的空地和廊庑下边,已摆上数百张桌子。李蝉目光一扫而过,在考生中看到了几张有些熟悉的脸,紧接着又在官差接引下,坐到了西北边廊庑下的一张长桌后。

正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四周并无遮风之物,早入场的人已坐了好一会儿。有人往手炉里添炭,有人提起白瓷君迟往砚里加水磨墨,有人在冷风里搓手,有人拢着袖子闭目养神。

李蝉则把随身带来的漆盒放到桌上,摆好笔墨纸砚,解下腰间的水囊挂到桌边,紧接着将手炉放在脚下,又从漆盒里取出一块肉饼,在炉上烘热了。等他吃下肉饼,拍去指间沾了少许油渍的面屑,乾元学宫的考生便已尽数入场。

这一次考试的主持者颇为复杂,崇玄、宣禅二署请来了两教高功坐镇,礼部又负责考试的事务,乾元学宫倒只来了一位主持考试的学士,名叫陈玉斋。这时已接近辰正,陈玉斋出场,舌绽雷音,说了些“卿等学富词穷,跋涉山水”之类的话,把诸生大力赞美了一通,接着又信誓旦旦地保证“有司至公,必无遗逸”,考功司的官员便逐次发下了考卷,至此,乾元学宫的春试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乾元学宫前三场考试与进士科形式相似,内容则也与青雀宫这等道门圣地的考校相似。青雀宫第一科考的是道经,乾元学宫第一科考的则是帖经。至于帖经的内容,则是从三礼、春秋三传、诗、书、易九部大经,里边选二十段经文。兼从道门的道德经五千言与佛门无量寿经这两部在大庸国流传最广的两教经典里边,也选出十段经文。吧这些经文用纸贴去部分,让考生填补空缺。

单从这帖经一科,便可看出乾元学宫春试的难度。按常例科举帖经只贴去三字,乾元学宫考的帖经贴去的字数却不定。更不用说,考题还多出了两倍。这三十段经文,十通其七,才算过关。但就算过了这一关,也只是登了乙科,还得顺利过了后续三关,才有了在学宫里边担任知书、拓书等职务的机会。至于要想竞逐那仅仅十二个的直学士之位,非得三十帖全通,无一错漏,登上甲科才行。

俗话说三教不分家,李蝉早年虽颠沛流离,在青雀宫上学道的那两年,便着实积攒了一些学问。再加上种道以后,神思愈发敏捷,几乎已能过目不忘。按他的料想,乾元学宫考帖经,考得内容虽多,却并不生僻,终究不会脱出这十一本经书的范畴,应该也难不到哪儿去。

但开卷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考官的本事,卷上的三十道帖经,除去开头几道,其他选的不是孤经绝句,就是聱牙之词,有的考题甚至只露出末尾两字,说是刻意刁难都不为过。

李蝉填了几道帖经,好奇地向旁边张望。这考场中的一张张书桌只间隔一尺,中间并没有东西遮挡视线,且不说修行者,只需要把武功练到了先天圆满,练出了暗室能察秋毫的目力,便能轻易看清其他人的考卷。

但李蝉目光所及,旁人考卷上却像是搅浑了的一潭水,只隐约看得到一些字迹。讶异之下,青眼眨了眨,总算窥见了一些异样的气机。这些气机环绕在整个贡院内,在一张张书桌间周游流转,这些看似随意摆放的书桌,竟俨然被摆成了一方阵法。

李蝉有些好奇,而他身边作答的人,也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是李蝉初到玉京时,在辛园雅集里第一个落铜赋诗的孙衡年。此时孙衡年亦察觉到了李蝉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后一皱眉,


加入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