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朱院是大相国寺造办饮食之处,正逢斋会,院中香积菩萨忙碌不休,炊烟涌动,带出阵阵异香。寺里的斋钟响了三声,云经巷口卜卦摊边的金铁交击声传到朱红院墙下已隐隐约约。绿衣黑靴的青年与年轻居士对视。从李蝉挑明立场过后,元栖玄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静静打量李蝉。
东风过巷,墙头嫩叶婆娑,二人僵持着,似乎并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忽有一只在韶朱院中偷腥的乌云盖雪爬上墙头,叼着一块肥肉。见到二人,这黑猫弓背炸起毛,色厉内荏地哈一口气,顾不上掉下的肥猪肉,逃之夭夭。
一片黄琉璃瓦坠地,清脆的开裂声打破了僵持。元栖玄瞥了一眼地上的肥猪肉,抬头看向黑猫遁去方向,“这厮倒是机灵,却太贪心,吃些鱼干已不错了,偏要再偷些肥肉。”
李蝉看向院墙,“不过猫吃什么,都无妨,重点是这韶朱院里哪来的肥猪肉?听说大相国寺的素斋味道鲜美,原来,竟然用了荤油。其实,这佛寺既然放得了贷,吃些荤油,也不算什么。譬如栖玄居士,算计得他人,也不会让我占去便宜。”
“李郎是个聪明人,却未免太多疑了。”元栖玄低头,踢开溅到鞋面上的碎瓦,“这么说,李郎是想吃下我这块肥肉了?肥猪肉自然是好东西,不过,猫吃了却要闹肚子。”芒鞋侧踏,作应敌状。
李蝉想到自家白猫,呵呵一笑,“这却不然,有的猫是荤素不忌,什么都吃得下。”
元栖玄眉毛一挑,微笑道:“那好,你我就比试一场,不过,日后若成同窗,可不要在今天伤了和气!”
“和气”二字出口,元栖玄一掌拍向李蝉,动作毫无杀气,脚畔的沙砾平地飞起了半尺高。
李蝉退步抬臂一挡,却是虚招,借那一掌之力向后一跃,身如柳叶随风,后跃时,袖中窜出一柄短剑,飞射向元栖玄大臂。
元栖玄侧身躲开,飞剑从他身侧飞过一丈,又灵蛇摆尾般调头再刺他左臂。元栖玄左手结成莲花印,屈指一弹,“铛”的一声,飞剑登时失衡,高高抛飞。这空当,李蝉已轻轻落到韶朱院墙南角上,惊得院内打水的小沙弥大叫一声。
按说种道修行者能在打斗时运使飞剑便已很不容易,元栖玄破去那一剑,李蝉也要调息过后才能再攻,谁料那飞剑打着圈儿飞回,李蝉闪电般地弹腿一踢,靴尖正中剑头,又是冬一声,短剑尖啸,再度刺向元栖玄,竟把飞剑当成了箭用。
元栖玄反应过来,飞剑已至身前半尺。而李蝉更是已跃下墙头,随剑攻来。
若解了这一剑,后续便难以应对,元栖玄却没有丝毫慌乱,双手结成另一手印,形状颇为怪异,手中大放光明,双手也变得通透若琉璃,甚至能看见手骨!
他不闪不避,探手一捏,叮一声,飞剑势头戛然而止,在他指间片片碎裂!
飞剑没能阻碍元栖玄分毫,这一双琉璃手紧接着印向李蝉顶门,仿佛是要拍去经筒上的灰尘,叫人生不出半分躲闪的心思。李蝉心神一阵恍忽,只见元栖玄面带微笑,仿佛化身点化世人的佛陀菩萨,李蝉浑身不受控制,只想主动把脑袋送到元栖玄掌下,受一回醍醐灌顶。
然而青眼却映照出一双无坚不摧的琉璃佛手,李蝉勐的一个激灵,口鼻中“敕”出一声。
种道以后,二十四身神已被磨去,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二十四孔窍,如笛上音孔,能引起天地元气齐鸣,此时口鼻窍引发周身天地元气震动,李蝉清醒过来,然而琉璃佛手已在眼前,避无可避!
凡兵决难与这手印相抗,李蝉一振袖,如有龙吟乍起,悬心剑钻出袖口,被他紧握在手中。悬心剑是难得的神兵,此剑附着眉间青的剑意,已是全力施为。斗到这时,已难有留手的余地,他持剑上撩,正正切中琉璃手的虎口!
先是叮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如琉璃瓶碎,元栖玄双手一震,被这一剑荡开,左手上先是出现一道裂纹,紧接着迅速蔓延至整个手掌!
双手琉璃色迅速消退,他后退三步,站定时,双手已恢复原状,左手虎口处,一道寸许深的伤口,缓缓渗出一线殷红鲜血,流过手掌,吧嗒滴落到韶朱院外的青砖地上。
李蝉破去元栖玄的手印时,便手腕一翻,收起了悬心剑,后退站定,他微微喘着气,打量着元栖玄的手,“菩提根本印?这是无上瑜加宗秘术,不立文字,只口授心传。外边传言,栖玄居士是野狐禅出身,学的怎么却是西方佛国不传之秘。”
元栖玄也打量着李蝉,“李郎看错了,小僧何德何能学得到无上瑜加宗的秘传?倒是李郎,竟连西域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你那一声‘敕’,若我没听错,应该是出自宝狮子国金刚拙火拳的声法。我看李郎那本《山海拾遗,嘿嘿,你对域外之事……也是如数家珍啊。”
二人皆探出了对方的一些秘密,互相打量,元栖玄沉默片刻,又说:“你这一身法门,有青雀宫中《三部八景二十四神影子,却又截然不同。这玄门正法,改动一字都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