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再度飞起,他才反应过来,扬鞭抽击马臀部,跟到李蝉身后。奔马踏起阵阵枯叶,王定方的坐骑显然比李蝉租来的马更加神俊,只片刻便拉近了距离。李蝉朝后看去,笑道:“王将军跟我来做什么?”
王定方道:“惭愧惭愧!我家隼儿不争气,只能借一借李学士的东风了!”
李蝉呵呵一笑,“好!那可别跟丢了!”双腿一夹马腹。
王定方奋力扬鞭,迅速跟上,前方,那五色鹿本不见了踪影,却又不知看到了何方追兵,折返向东。二人追赶不休,前头林木稀疏了些,露出一口飞瀑布。急湍的水流声中,李蝉忽然勒紧缰绳。马嘶声令王定方一个激灵,也赶忙勒马,胯下那匹“踏燕”穿过树林,双蹄高高扬起,草皮土屑裹着乱石跌入前方的幽深山涧。
王定方惊呼好险,心神未定,便听李学士喊了一声:“徐达!”竟在马背上飞身前跃到半空中。
那马头上的白猫也应声跃出,到了半空中,身形迎风见长,霎时间,便化成一头异兽,恰好被李学士乘到身下。一转眼,一人一兽便跃过了山涧,消失无踪,只留下飞瀑激起的迷蒙水雾。
“符拔!”
王定方低呼一声,望向山涧对面,今日秋狩中,诸卫大将军虽然也有神异坐骑,可真称得上神兽的,唯有圣人坐下乘黄。这位李学士却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头辟邪。好家伙,又来一头神兽。
座下马儿不安地踏着蹄子,发出低鸣声。王定方回过神来,低头摸着素来引以为豪的踏燕的颈鬃,酸酸地安慰道:“好马儿,好马儿,莫怕莫怕,咱们也不差多少,不差多少……”
……
雁荡岭上,亲随骑马驮来一匹赤麂,李沛节擦去额上汗珠,提着弓,满意地舒了口气。
王孝恭从一旁骑马过来,“殿下好箭术,真是王某人心服口服。”
李沛节摇头,故意说:“王学士与我约斗,却这样谦让,可是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
王孝恭道:“殿下哪里的话,若要胜过殿下,我恐怕要动用神通才行。”
李沛节虽明知对方让步,仍十分快活,笑道:“我看,是王学士看不上这几头野物吧。”
“殿下快看!”亲随忽然大声惊呼。
五色鹿从里许外的山涧上一闪而过,仿佛昙花一现的虹影。
“五色鹿!”李沛节震惊道:“这就是那头雌鹿?王学士……”他转头一看,却已不见王孝恭的踪影。
……
鄠南山深处花木丛生,怪石嶙峋,眼看已不能骑马,五色鹿时而跃上树梢,时而翻过峭壁,如履平地。奔跑间,它不时机敏地抬头看天上的乌鸦,又回头望那紧追不舍的一人一兽,机敏的眼神中露出悲戚之意,自知虽逃得一时,今日终究难逃一劫。
它在峭壁上折跃,飞身跨过前边的清溪。
涓涓溪流中,五色鹿身下的一片水流忽而静止,波平如镜,映出它毛色斑斓的倒影,秋毫可见。连带着它高高跃起的身子,也被定在了半空中不能动弹。
王孝恭从溪边的银杏后走了出来,看着对岸的李澹骑着符拔来到溪边,拱手道:“李兄,王某不才,先得手了!”
李蝉打量着五色鹿,看向水中倒影,“久闻绛宁王氏《虞书九要神通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追了这么久,王兄在此守株待兔,可不厚道。”
王孝恭微笑道:“李兄这话又从何说起?这五色鹿未入罟中,就算不得李兄的猎物。”说着,走向溪中。
李蝉笑道:“说得好,不过王兄此时也不算得手!”说着一挥袖,剑若飞星,却不是向着王孝恭,也不是向着五色鹿,而是刺入水下倒影。
悬心剑入水,便搅碎了倒影,仍不罢休,如游龙般翻腾起来,激起大蓬水雾。
水雾笼罩溪岸,王孝恭皱起眉头,暗道不妙,这么一来,不光鹿影无踪,就连李澹也看不见了。他挥袖卷起一阵风,水雾消散之际,便见到那脱困的五色鹿又逃向了下游,连忙运转神通,掐诀指向水面,想再次定住那五色鹿的影子。却不料,那水中空空如也,竟没有影子!
只有残余的水雾随风散去!
嗒嗒!上游处,五色鹿落在山石上,又一跃,没入林间。一人一兽紧跟其后。
王孝恭反应过来,踏足飞奔,到了那山石上,却不见了李蝉的踪影。
……
“阿郎好神通,好手段!”徐达在林间腾跃,一边夸赞,“往日阿郎多在纸上作画,原来也能在雾里作画,有朝一日,想来挥笔化虹也不是难事,不是难事!”
李蝉道:“方才也用了些驭使蜃气的法子,不全是画的。”
“原来是神女娘娘的手段!”徐达惊呼,又转头看了一眼。
李蝉笑道:“王孝恭大概不精于乘跷之术,应该是不会追上来了。”说着,看向前方,五色鹿受了刚才的惊吓,已明显慌乱了许多。
追赶一阵,鸦千岁从半空掠下,抓住五色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