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懦弱的弘光虽受制于不得公开之事,但内心却仍想保住祖宗基业,哪怕半壁江山。
因此真是希望四王能够精忠为国,统兵北上与那顺贼决战,哪怕不能光复中原,收复燕京,也能为他争取保住半壁的机会。
因为,划江而治,称侄甚至称子,弘光内心都是愿意的。
只四镇兵马不动一个,请饷却是不甘落后,实叫弘光无可奈何。
史可法奏疏中密奏探得顺贼伪朝大肆起用降官降臣,更有若干籍贯南方人士为顺贼启用,显是意图南下,故大明如今只能先发制人,先行收复中原稳定人心,不然顺军一旦南下,恐无法收拾。
史可法将北伐收复中原的希望放在了“忠心可嘉”的忠王阿济格身上,称满蒙大兵俱是忠心,内中不少将士家眷或被顺贼屠戮,或被顺贼奴役,“上下愤慨”,当能起哀兵之效。
尤为重要的是,陆贼重演当年李自成旧事,于京中公开处决代善、济尔哈朗等降顺的原满洲亲王,拷刑虐杀满洲宗室将士数千人,此举让忠王部下的满蒙将士彻底看清顺贼嘴脸,“不虞通敌投敌”。
所以,只要朝廷能够调派足额钱粮,忠王部必定挥师北上,与顺贼决战中原。
除为忠王请饷请粮外,史可法又恳请皇帝发诏求贤,让北方心念大明的官绅南下,不使为虎作伥。同时仿效顺贼重用北方籍贯官员,使北人涌跃为大明效力,以起瓦解渗透顺贼目的。
湖广总督何腾蛟也向朝廷建议,认为江北、山东、河南等人心尚可收拾。故朝廷可传檄这些地区的义民,委其官职,授其权力,当能起搅敌之效。又说朝廷要起用河北、山东、河南在籍各官及科甲贡监,但怀忠报国,便当破格用之。
为了证明自己所奏不虚,忠王阿济格部的确堪用,史可法于三月初七指挥阿济格部将、获封定义侯的谭泰督兵攻入河南新野,其后传檄河南各路,号召忠义。
明军实际是兵分两路,一路由新野向南阳方向,一路由新野向商南方向。
当面顺军不敌,再次放弃已是空城的南阳,明军遂收复南阳。不过另一路由章京爱松古指挥的明军却在浙川遭到顺军忠贞营的坚决抵抗,双方交战一个下午,爱松古部下牛录额真塔吉克临阵叛变,导致爱松古部满蒙军五千余侧翼失去掩护,大溃而逃。
顺军忠贞营尾随爱松古败兵复攻新野,史可法闻顺军至毫无畏惧,上阵激励满蒙将士奋力死守,更是与其义子史德威言若其战死于新野,则尸骸不必运回家乡,就地掩埋。
“阁部与我等同在,我等焉不敢用命!”
新野城中数千满蒙士卒深为史可法忠义感动,人人披甲死战,无一人言退言降。
忠贞营因为缺乏火器及攻城器械,迟迟拿不下新野,又探阿济格率明军主力赶至,不得不放弃攻打新野撤退。
此战,顺军忠贞营阵亡三千余,明军满蒙兵伤亡近四千,但明军相继收复南阳、新野、唐县等七座城池。
战后,史可法向南都报捷,弘光帝闻新南大捷,喜不自泣,仿崇祯朝卢象升例,任命史可法为总督河南、陕西、山东、南直、湖广五省军务经略总理,加封太子太保。又任命忠王阿济格推荐的宋献策为河南巡抚,谭泰为河南总兵。
由史可法一手主导的新南之役大是激励弘光朝人心,主伐派占据上风。
三月底,弘光帝命原任蓟辽总督、后任山东总督的王永吉同陈洪范等料理伐北事宜,又任王溁为登莱东江等处巡抚。
这两项任命表明弘光帝积极北伐的态度,除此以外,又依史可法奏言起用大量北方籍贯官员,并命这些人持诏书官印北上联络。
只是,包括督抚在内临时派封的上百名官员,除了一个翰林院官杨士聪外,余者无一人动身。
原因无它,手中无兵耳!
那翰林院官杨士聪带了家仆数人渡江,本应经淮西之地潜入山东,不想其途经天长时却突然改道跑到了顺军控制下的高邮城,扬言反正。
原来这杨士聪虽早年做过崇祯太子的老师,但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后却悄悄降了大顺,被任为兵部侍郎。杨原是想替大顺效命,不想李自成看不起他们这帮没气节的降官,仍对杨士聪追赃两万两。杨无奈只得付清两万两换了个安然无事。
但此事也让杨士聪对李自成感到失望,便悄悄溜出北京逃到南都。到了南都后杨士聪自是不敢对人说自己降顺之事,俨然一幅忠臣模样,结果启用为翰林院编修。
可眼见弘光朝滥封王爵,江南又糜烂,朝堂党争不断,根本没有中兴气象。北方的陆顺先是消灭满虏,后是平定西张,对前朝降官的态度与李自成截然不同,杨士聪便又生了降顺之心,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只能隐忍。
结果便是弘光朝唯一敢于北上的官员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大顺的新臣。
消息传到南京城,当真是朝堂上下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