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以至于身旁的范永斗、王登库等人开始还以为孙传庭真的是在向他们示好,以至于孙传庭话说完众人才反应过来。
孙传庭的表情也同时变的冷厉起来。
“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我等大多是有功名在身之人,即便弃官从商,也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范永斗也收起了笑意,既然已经翻脸了,他自然也没打算客气。
孙传庭闻言也不怒,端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一杯酒,一饮而尽道:“问的好。”
话音刚落,一直在孙传庭身后站着的参将赵宝山绕到范永斗身后,抽刀对着范永斗的脖颈就是一刀。
范永斗脖颈的大动脉瞬间被割破,鲜血喷出去半丈远,孙传庭、王登库等人也是被喷了一身。
孙传庭自是不在乎,仍旧正襟危坐在酒桌旁,可王登库等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呆愣了片刻恐惧的大喊着“杀人了”,随即就想起身逃窜。
总督府外随即也传来军士的脚步声,一排排的军士呼啦啦的进入总督府,拔刀对准了在座的豪绅。
“念!”孙传庭对身后的经历司官员道。
这官员随即从衣服中取出卷宗,走到客厅门口对着诸多豪绅高声念道:
“查,乡绅范永斗、王登库、黄云发勾结大同镇参将沈隆,走私军火,出卖大明军情于建虏,斩!
查,乡绅李文远勾结清源县千户官全旭,私占军屯田亩三百六十五顷,斩!
查,乡绅许永昌巧取豪夺当地百姓田亩一百八十顷,致使石头村多户百姓悬梁自尽,斩!
查,乡绅姜国良勾结卫指挥佥事丘胜,私占军屯田亩两百四十顷,斩!
……”
经历司官员每喊出一人的罪行,总督府内的刀斧手便将此人拉出总督府外直接斩首,效率之高,崇祯皇帝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大院内的其他乡绅个个跪在地双腿抖个不停,有的乡绅似乎与某个官员相识,痛哭着爬到这官员身前想让其求情,可此时的孙传庭谁人敢惹,直接被一脚踢开。
孙传庭则从亲兵手里接过毛巾,在脸随便擦了擦,旁若无人般坐在酒席边自斟自饮。
这些天他思虑了很多,也派人多番暗自查证,不止是乡绅,就连边军的部分将领也被金钱腐蚀,并且越是深查越是心惊。
山陕两地各边镇,在册兵员共计六万八千余人,然经过反复查证,实际在册人数却只有四万六千多人,这些边军将领不仅领着朝廷下发的俸禄,吃着边军的空饷,喝着在册士兵的兵血。
他们克扣军饷,给士兵们吃发霉的粮食,与乡绅勾结私自倒卖军中铁器、盔甲。
建虏缺粮,这些乡绅就通过贿赂边镇将领,运粮到关外,而建虏所支付的,便是他们用边军之军备劫掠大明百姓之所得。
除此之外,这些乡绅也通过宴请、贿赂边军将领以及各种其他渠道,探听大明内部军情以及朝廷动向,并将这些军情一并卖给建虏的黄台极。
正是这些晋商源源不断给建虏输血,才让建州女真得以渡过漫长的寒冬,并在严寒中积蓄力量,以大明之米面为粮草、以大明之军备为武器、以大明之汉人为先锋,所图者,大明也。
孙传庭虽然早就查出边军某些将领的罪状,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隐忍着没有动手,为的就是等这一天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内压榨百姓、对外通敌卖国,此等奸商,一刀砍了都算仁慈,实在应该把他们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足足过了一刻钟功夫,经历司官员终于将在场乡绅的罪状一一宣读完毕。
孙传庭也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人审视了一遍道:
“你们六十四家,都是害国之贼,斩首示众,补缴钱粮,家产充公。
天下糜烂,百姓从贼,皆因饥饿,百姓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心吗?
人心,就是粮食!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源!
这就是为什么他高迎祥、李自成输十回八回,依然可以东山再起,而我孙传庭,连一回都输不起!”
总督府血色弥漫,同时在山、陕边镇,也演着同样的一幕,孙传庭将从京城带来的三千亲兵全数派遣,联合各边镇中的内应,将最近一个多月查出来的有罪证的将领,轻则去职,重则就地处决。
山陕两地已经彻底糜烂,唯有动用雷霆手段将一切推倒重来,方有可能让当地百姓重拾对朝廷对陛下的信心。
隐忍了一个多月,此刻的孙传庭仿若地狱的判官。
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今日之后山陕两地的其他士绅如何看他,甚至都能想到数日后有多少朝廷官员弹劾他。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目的只有一个,练兵,练兵,还是练兵,为陛下练就一支所向披靡的强军。
为此,他甘愿背负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