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对忠顺王倒有那么点待见。
院子里正吃饭的食客们没有被赶出去,虽然有的畏惧有的敬仰有的假装满不在乎但都收起了大口吃饭比赛谁更大声吃饭的市井江湖习气。
木楼里的客人们也没有被赶出去。
但楼上的人被清空了。
这也是应当的,忠顺王一人牵涉整个西陲的安稳,是应当防备被人刺杀。
卫央进了院子,见三个妇人和新请来的两个帮厨的妇人,还有个小伙计都在厨房忙碌,门外站着两个目不转睛盯着操作台的便装马弁,于是想了下,道:“你们支应大家去吧,王爷点的什么饭?我自于他做去。”
两个马弁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也吃。”卫央为表坦然索性道。
那两人点头,不带些诚意地道:“抱歉了。”而后道,“王爷吃过你这里的饭,凉皮子就不要了,还有什么好吃的,一发都做好。”
其中一个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银子,卫央正要以为他会大方地都给,不料那厮竟细致地数了又数,揣回去大半,鼓着腮帮子,啪的一声将大约两钱的碎银拍在窗台上,瞪着眼睛道:“这可直三百文,多多予你了。”
卫央吃惊道:“你家大钱三百文直两钱?”
那人脸色羞红不由怒道:“我这是纯银……”
“谁家银子不比你的纯。”卫央好笑道,“罢了,三套套餐……”
“不用,你只管拿出浑身解数去,我们自会有饭钱。”那人又抠抠搜搜取出三钱银子,还嘟囔着说,太贵了,“十文钱买五个大饼,吃得饱饱的。”
这是他们几个的饭钱。
卫央顿时有些肃然起敬。
小说里常见,那些达官贵人们出门吃顿饭恨不得“八百张一百两的银票”当赏钱。
这忠顺王日子过得倒算简朴。
“你可不要小看咱,哈密是个穷卫,分文都要花在打鞑子上。”那马弁闷闷道,竟担心卫央小看了忠顺王。
卫央失笑道:“这已经够多了,远远超出了本钱……”
“是么?”马弁挠头道。
卫央伸出手:“可有铜钱么?”
怎么?
另一个冷面马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竟问道:“那二钱银子要还给我们么?”
厨房里出的一声,五个妇人轻笑起来。
卫央自马弁手里取一文钱,将半两银子退回去,笑道:“你们为打敌人出力,我自该表达敬意。一文钱,管饱。”
冷面马弁脸色一怔,眼眶竟红了。
另一个嘿嘿笑着,连忙把半两银子收回,细心地拍拍袖子,才放心地叹口气,看着卫央的目光有了些许亲和之意。
院子里蹲在屋檐下吃饭的一个粗豪的汉子叫道:“卫小郎,也饶咱们一半钱,如何?”
卫央先不理,问那两个马弁道:“二位大哥可杀过敌人?”
“自然。”吝啬的马弁傲然。
卫央又问道:“可被敌人砍伤过么?”
那二人一起点头,吝啬的马弁耻笑:“老爷是迎着箭雨冲锋的,战死过数十次,都被战马驼回。”
卫央走到他二人面前,仰面看着他们,忽然放下刀,伸手道:“可敢让我看看么?”
冷面马弁一皱眉,卫央扯开他的衣裳。
胸前横七竖八如蜈蚣般十数伤疤,刀砍箭射的都有。
卫央又撕开吝啬的马弁的衣裳,胸口伤疤不比同伴的少。
“请转身。”卫央道。
二人不明所以,但转身示人。
卫央点头道:“背上无一伤疤。”
他指着那粗豪的汉子问道:“这两位,前身伤疤数十处,背后无一伤痕,阁下以为,这是什么样的人?”
那汉子跳起来道:“这是好汉子,果真迎着刀枪剑戟冲锋的好汉!”
“这样的好汉,我便终生只取他们一文钱,管他们吃饱,无不妥。”卫央拂袖道,“若阁下也是这般,为护我城池,守我国土,九死一生若等闲的好汉子,饶你一生饭钱,那是我的荣幸,你有么?”
那汉子掩面而奔,一时满座无人再敢出声。
冷面马弁眨眨眼,稍稍背过身。
吝啬的马弁满不在乎道:“烂命一条,有甚么敬仰的。洒家知道你小子,嘿,你也是个好人物。”
卫央哈哈一笑道:“江湖厮杀,岂能比战阵杀敌。只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二位可否允准。”
吝啬的马弁奇道:“洒家可只会杀敌,别的那是一概不知——王爷面前洒家可不会给你说好话拉关系。”
“哪里话。”卫央正色道,“我观门外诸位,虽衣、甲破旧,然刀枪森然,此必为与二位大哥一样,乱阵之中杀敌如麻的好汉子,待二位吃饱,请替他们值守,我也表一表对他们的敬意,一碗好羊肉,须今日吃个痛快,怎么样?”
冷面马弁又一怔,吝啬的马弁呆许久,两人一跺脚,后一